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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持风垂下眼,走了过来,打算伸手去拿走自己吃过的碗,把余下的食物吃完。

    可这时,却有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恶劣地撞了一下这碗。

    谢持风被震得退了一步,看见这碗往下跌去,被对方的手及时接住了。

    但碗中的鸡腿,已经掉到了地上。蜷卧在一旁的松松,闻到了香味,“嗷呜”冲了过去,把这只鸡腿叼走了。

    谢持风一顿,有几分惊疑地抬起了头,盯着他。

    “你是聋了、没听见她的话吗?这是我的。”裴渡微笑着说:“少碰。”

    .

    忠叔叫了桑洱出去,是因为之前她让他去查的事,有了结果。

    那饭馆的掌柜丢了钱是真的。但偷钱的人是饭馆里的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伙计。这家伙染了赌瘾,已经偷铺子里的钱好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的几次,他偷的数额都很小,所以没有人发现。胆子越来越肥,才会有了这次的事。

    目睹了那日街上的砍手闹剧,这伙计知道事情闹大了,不敢再拿铺子里的钱,但是,赌瘾难戒,还是忍不住出入赌坊。在赌博吹嘘时,自己提了一嘴此事,被早已盯上他的桑洱一方听见了,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从而还了谢持风的清白。

    在翌日,那彪形大汉就带着礼物,登门来向她赔罪。桑洱却没有接受他的礼物,也没有让他见谢持风,只提出了几点要求。

    三个时辰后,裴渡还在修炼。因为桑洱说今天要见客,所以没有陪他一起。

    她单独带着谢持风,坐上马车,去了一趟那天的饭馆后厨。

    不知为何,桑洱觉得谢持风今天好像有点心事,比平时更沉默。到了地方,停下来后,桑洱没有和他下车,只是示意谢持风看外面。

    谢持风有点不解,抬手,掀开了马车帘子。

    此时,正好到了午时,饭馆的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在人群中间,一个彪形大汉憋红了脸,站在人群中,忽然,“啪”地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人群哗然。

    “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他在这里冤枉了一个小孩儿偷他的钱了。结果小偷不是那小孩。”

    “啧,活该呗。”

    一个耳光,还没停下。

    壮汉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扇着自己。

    那一天,这壮汉扇了谢持风三个耳光,还对他动粗,说要砍掉他的手。

    今天,便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辰,还了自己六个。

    谢持风似乎有些震动,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一幕。

    “我想,比起让他来几句轻飘飘又不诚恳的道歉,这样向外界澄清真相,顺便尝尝自己施加给别人的

    羞辱,才能让他记住教训,以后不再乱冤枉人。”桑洱解释了一下前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没有吓到你吧?”

    谢持风收回手,放下了帘子,轻声道:“没有吓到。”

    那天倒在树洞里,在朦朦胧胧时,他还以为自己听见的话是幻觉。

    没想到,原来秦桑栀真的言出必行,她似乎明白了他在介意什么,将这件本来和她无关的小事放在了心上,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查情真相。

    这不禁让谢持风有了一点恍惚。

    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秦桑栀,完全不一样。

    桑洱高兴地说:“那我们回去了。”

    回程时,谢持风看着外面的街景,仿佛因为解开了一个沉重的心结,他的眼神多了一丝亮光。

    桑洱发现他在看裴渡提过的那些竹篷,便问道:“对了,你来了泸曲那么久,也没出去好好逛过,还有十天庆典就到了,裴渡说到时候想出来看杂耍,你要不要一起?”

    桑洱不抱希望,出乎意外地,谢持风迟疑了下,居然点了头。

    “那就说定了。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吧。”

    听了这话,谢持风的眼前,不由浮现起了昨天的那一幕。

    那个叫裴渡的人,在秦桑栀面前,虽然顽皮,但总体还算是个乖巧的形象。没想到人前人后是两幅面孔。尽管他那时的模样并不凶恶,还笑盈盈的,却给了谢持风一种脊背竖毛、如临仇敌的威胁感。

    谢持风有一种直觉。

    那个人不是好人。

    他在秦桑栀面前那个模样,多半是装的。其本性,一定比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要恶劣上百倍。

    只是,自己和秦桑栀认识也不深。

    要是突然对她说这种话……既没有证据,又显得很奇怪。

    谢持风眉宇纠结,拳头慢慢捏紧,又松开了。

    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

    自从帮谢持风搞定了他被冤枉的这件事,桑洱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防备和疏离,减低了不少。以前他会沉默寡言地待在房间里,现在依然话很少,但却会主动来帮她抄那些书。

    在时间的洗礼下,他的身体,也终于养得差不多了。还是瘦,可伤口都愈合了。

    这段时光,对谢持风而言,是他这几年最平静的时光。对裴渡而言亦然,但他最近,却不是那么地舒服。

    同处一屋檐下,看似过得相安无事,实际上,裴渡一直在冷眼旁观,等着桑洱什么时候送这小鬼走。

    但是,她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反过来,谢持风却开始无声地入侵到本来由他独占着的桑洱的时间里去。而在半个月后,当裴渡得知谢持风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逛庆典时,不满和厌烦,更是冲上了顶端。

    .

    当天,到了暮色时分,桑洱提前走到了出发的大厅,却发现谢持风还没来。

    今晚的庆典会定时开始,届时会有花街看。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晚去了,那就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裴渡正坐在那儿吃东西,居然一笑,拍拍手,主动说:“我去叫他吧。”

    “哦,好吧……”桑洱还没说完,裴渡就去了。

    不一会儿,裴渡走了回来,神色如常:“他太累,睡着了,我没叫醒他。”

    “什么?”

    桑洱很意外,走到了谢持风的房间,发现他真的呼吸均匀地躺在了床上,轻轻拍两下还叫不醒,确实是睡得很熟。

    裴渡在后方插嘴道:“他累了吧,小孩不都爱睡觉么。”

    虽说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桑洱摸了摸他的脉,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让忠叔照顾好他,就出发了。

    庆典在即,泸曲城中,着实很热闹。观赏了花街巡游,之后又到了街上,在人群中感受氛围。半路,桑洱人有三急,暂时离开了。街心人太多,裴渡百无聊赖地坐在了巷子边,忽然听见了里头有几个小孩的声音,其中还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

    “暧,你们怎么了?”裴渡随口搭话。

    几个小孩见到有人搭话,竟都走了过来,指着那个在哭的小孩,说:“哥哥,你快帮我们安慰一下他吧,我们刚才在玩骑马的游戏,不小心打中了他的脸,他哭到现在了。”

    那个哭泣的小孩,约莫七岁,梳着两个发髻,脸上果然有一道淡淡的红痕,他们说的鞭子自然也不是真的鞭子,只是一截拔掉了刺的软树枝。

    裴渡翻了个白眼,说:“我能怎么安慰,我又不能让他不痛。”

    那小孩哭得更伤心了。

    一个大男孩见状,挽起了自己的裤腿:“小虎,你别哭了,你看,我上次在山上玩,被老大不小心压倒了,膝盖磕掉了一块皮,也没你哭得那么惨呢。”

    “我我我,我也有,你看。”一个小孩儿也露出了手肘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