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第2页)

    .

    除夕就这样过去了。睡到半夜,桑洱才醒过来,赶紧叫醒了贵妃椅上的谢持风,让他也回房休息。

    这一觉,桑洱就睡到了正月初一的中午。还和平日反了过来,是被裴渡敲门叫醒的。

    平常再怎么疏远秦跃,新年的第一天,根据原文,桑洱还是得回去秦府,和他一起吃顿新年饭。这是董邵离还活着的时候就有的习惯。

    回去吃饭,自然不能带着裴渡和谢持风。桑洱换了一身新衣服,在傍晚时,让忠叔送了她过去。没有特意带仆从,独自进了秦府。

    秦府的内部构造,花草树木,桑洱都熟记于心。仆人与外姓门生,也都是从前的老面孔,见了她,都会眉开眼笑地喊句“小姐”。

    桑洱来到这里,理应等同于回了自己家。但阔别三年多,陌生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林管事亲自迎了上来:“小姐,晚膳还没有备好,不如您先去暖阁休息一下吧。”

    “好啊。”桑洱应了一声,走进花园,看到前方的假山石后,站着一个身披华服、模样娇柔的年轻女子,后方还有几个侍女。

    那是秦跃的夫人。

    桑洱搜寻了一下秦桑栀的记忆,得知这位夫人姓杜,全名好像叫杜惜筠。

    当年,秦桑栀大闹婚礼,弄得两边的人都很难堪。杜惜筠是婚礼的主角,站在场上看了全程。虽然这事儿后来被压下去了,没有外传,但杜惜筠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也一定会疑惑小姑子为什么要来破坏她的婚事。

    几年了,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打听不到。

    女人,总是很敏感的。

    得知秦跃和秦桑栀当年有过一段情,搁谁身上,心里肯定都不会舒服。

    桑洱:“怪不得她背后那几个侍女一直在瞪我。”

    系统:“……”

    大闹婚礼、爱秦跃爱到发狂的秦桑栀已经不在了。经过那么多事儿,桑洱的脸皮已经磨砺得越来越厚。大过年的,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的原则,桑洱主动打破沉默,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嫂嫂,新年好。”

    这一句“嫂嫂”喊出口,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难。

    杜惜筠露出了一丝惊疑的神色。

    她知道,秦桑栀虽然不是秦家的亲生女,但在这个家里非常受宠。即使自己已经成了秦跃的妻子,但论起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远远都比不上秦桑栀。因此,不管多忌惮和厌恶对方,杜惜筠也只能忍着,维持表面和平。

    没料到,对方这次回来

    ,非但没有发难,还主动叫她嫂嫂。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干什么?

    杜惜筠脸上不露异色,也笑了笑:“桑栀,新年好。”

    她准备看桑洱想搞什么名堂。但桑洱打完招呼,就仿佛交差了,直接当杜惜筠是透明人,与她擦肩而过了。

    杜惜筠:“……”

    暖阁是一个休息的小偏殿,不是会客的地方。小时候,秦桑栀会在这个地方玩耍。长大一点后,她会和秦跃在这里偷偷见面。

    里面的陈设也和当年差不多,有一张休息的贵妃椅,桌上莲花食盒里,有瓜子、炸油角、糖冬瓜等过年才有的小吃。

    桑洱昨晚没休息够,脑壳刺刺地疼,锁上了门,就安心地拉过被子,打算偷睡一会儿。

    头一沾枕头,她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在朦胧中,桑洱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看她。似乎有一只手轻柔地拨了一下她的发丝,粗糙的指腹在她的颊边流连,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和眷恋。

    桑洱睡得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忘记自己来了秦府,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嗓音带着刚醒来时的沙哑,含混地哼了一声:“裴渡?”

    “……”

    那只手骤然一僵,收了回去。

    桑洱皱眉,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她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暗了下去,窗外弥漫着朦胧的雾色。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旁边,在幽暗中,一张冷峻的容颜,无声地审视着她。

    “!”桑洱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秦跃?!”

    话出口了,又觉得不太对。她是不是应该礼貌地喊他“兄长”来着?

    但秦跃没有和她计较。还因为这句称呼,而有了一点出神。

    当秦桑栀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这样叫他的。

    差不多十年前,他刚刚被接回秦家时,从贫寒门第,跨入了这座华丽的府邸。当时也才九岁的秦桑栀,打扮得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粉面桃腮,被秦菱牵着手,带到了他面前。

    秦跃在路上就知道了自己父母收养了一个女孩。与他不同,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被秦菱和董邵离娇生惯养,养得像一只娇气又高贵的小孔雀。

    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小孩都是很介意有人来分走父母的爱和关注的。秦跃做好了被她排斥的准备。没想到,他来了以后,秦桑栀最粘的人变成了他。最开始几年,她总会嗲嗲地喊他“哥哥”,被他纠正了应该喊“兄长”。

    后来大一点了,到了最无法无天的顽皮年纪,秦桑栀就开始对他直呼其名,每次叫完,都笑得像个小狐狸。再后来,情窦初开时,她又变了。在外人面前就规规矩矩地叫他兄长,私下会叫他秦跃。红着脸亲吻的时候,则会软乎乎地叫他哥哥,分不清那是唤情郎的昵称还是真的叫哥哥。

    这一声“秦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秦跃出神了片刻,站了起来,转过身,冷淡道:“出来吧,要吃饭了。”

    桑洱揉了揉眼睛,她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恼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跃道:“我有钥匙。”

    “?”桑洱被他的理直气壮惊呆了:“那你也不能不敲门就进来啊,还站在我床边,想吓死人吗?”

    “我敲了门,你没应,我就进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好在屋子里很黑,睡相没有被他看到。桑洱拨了几下头发,嘴里嘀嘀咕咕,弯腰,套上了靴子。

    秦跃看着她蜷起的身子,回想起以前的她,在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跟现在一样,鼓着腮含糊地冲他抱怨,眼底掠过了一抹恍惚和怀念。

    正厅里,明灯亮起,宴席早已摆好。杜惜筠换了一套衣服,比白天时隆重得多,还上了新妆,面带微笑。

    正月初一的第一顿晚饭,菜肴摆满了桌子,非常丰盛。桑洱扫了一圈,找到了不少秦桑栀喜欢吃的东西。但全场只有三个人,终究还是有点冷清。椅子倒有很多。

    秦跃坐在主位上,杜惜筠坐在他左手边。桑洱想了一下,坐在了她以前的位置上。也就是董邵离和秦菱还在世时,秦桑栀坐的那把椅子。和现在的秦跃之间,空了一个座位。

    桑洱没发现,在看见她选那处坐下时,秦跃的脸色沉了下去。

    等人齐了,他的语气冷了不少,盯着前方的碗,道:“动筷吧。”

    秦跃吃饭时不爱说话,杜惜筠也很安静,吃相文秀。

    在以前,秦家吃饭时,并不会那么拘谨和静寂。虽然秦菱和董邵离都教秦桑栀要“食不言”,但秦桑栀性格活泼,从小就喜欢在饭桌上说自己每天的所见所闻。满脸的天真兴奋,让人不忍打断和苛责她。父母纵容她,后来秦跃来了,也一起纵容她。直到长大了,她还是很喜欢边吃饭边说话。

    但现在,桑洱本身不认识秦跃,又和他分开住了那么久,彼此的关系,其实已经和陌生人差不多了,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昨天包了饺子、喝了桂花酒……拿出来说,好像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