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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可能。

    她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样做的。

    哪怕、哪怕她真的这样决定,他也得亲耳听见她说,才算数。

    裴渡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谢持风的眼底绽出了倔强的光芒,瞪着眼前的少年。无奈,窒息令他的视线一直在打花,太阳穴胀痛,已有点奄奄一息了。

    在他濒死之际,裴渡似乎终于玩够本了,大发慈悲地挪开了靴子。

    谢持风的衣衫上,已被踩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鞋印。

    船舱外,一个比裴渡矮壮了很多的艄公走了过来。大概是常年在水上走,他肤色黝黑,眉毛上还长了一颗显眼的大黑痣,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谄媚地说:“裴公子,可以出发了。”

    这艄公。平日就在码头处揽客,载人过江。冬季,渡江的人少了,其他艄公们都睡到中午才起来。今个儿,天还没亮,码头居然来了个财神爷,给钱爽快,还只有一个要求—

    —将一个昏迷的小孩带离泸曲,越远越好,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问。

    这么好的活儿,这大黑痣艄公当即就扬起笑脸,揽了下来。

    “嗯,给我有多远把他扔多远。”裴渡退后了一步,在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扔到到谢持风的身上。

    那是桑洱做给谢持风的小老虎钱袋。如今,已被剪刀大卸八块,变得稀巴烂了。

    裴渡却没有一点儿愧疚和心虚的神色。

    在他的本能里,他喜欢的东西,如果自己得不到,宁可毁了,也不会落入别人之手。

    小老虎的眼珠骨碌碌地转,拖着碎线,滚到了舱板上。

    谢持风的眸子瞪大了,咬紧了牙关。

    裴渡本来已经转身了,望着江上的波涛,忽然想到那只特别亲近谢持风的、名叫松松的蠢狗,脚步一顿,转身,低下头,皮笑肉不笑地道了最后一句威胁:“如果我发现你敢回来,我就剁烂你的肉,拿去喂她的狗。滚吧。”

    .

    谢持风消失得很突然。

    他的房间干干净净,被铺冰冷,仿佛从来都没有住过人。

    来的时候,他全身只有一件破衣服,一双草鞋,没有半点行装。后来,桑洱给他添置的东西,他这次几乎都没带走。只拿走了一两件替换的衣裳,和几个水果,就像那次临时逃出泸曲一样。

    桑洱被仆人叫醒后,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谢持风会就这样走了。

    前一天,谢持风还对她表露出了想拜师的意思,那就是没有离开的计划,怎么可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掉?

    难道又是一次近距离的出逃?

    桑洱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关键还是得先找到人。她叫来了府上的人,和上次一样,安排众人在泸曲城内、城郊寻人。

    众人在讨论时,裴渡就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

    和桑洱不同,他显然不着急,气定神闲,嘴角上挑,还透露出了一丝微妙的愉悦——但此时的桑洱,并没有注意到。

    倒是最近已经很少对裴渡龇牙的松松,今天,一反常态,不断地以前爪刨地,对裴渡露出了攻击的姿态:“呜呜……汪!汪!”

    甚至,好几次都想扑上来,咬他的衣服。

    裴渡望了它一眼,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松松又去叼桑洱的衣摆,试图拽动她。

    但桑洱正忙着分配人员,只敷衍地摸了摸它的头。松松转了几下,还是没人理会它,最终低低地“呜”了一声,耷拉着尾巴,出去了。

    当天,众人就按照吩咐,四处去寻人。

    谢持风有过逃跑的前科。但这回,他消失得要比上次彻底多了。广撒网,也没有一点消息。

    一直到第二天的夜晚,桑洱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头猛跳。

    当夜,她赶到了泸曲的渡口,向在那一带驻扎的船夫们打听,他们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孩儿来过附近。以及,平日行走在江上,有没有见过一个眉毛上长了大黑痣的艄公。

    在九冥魔境的梦魇里,桑洱记得,在船上的日日夜夜,谢持风都是被绳子绑着的。

    桑洱不能确定谢持风是在哪里、在什么情形下上了这艘贼船。不过,根据看到的画面,桑洱猜测,谢持风有可能是受了艄公哄骗,上了船才被绑起来的,也有可能是被直接掳上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