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

    伴随着窗外狂风暴雨肆虐的声音,桑洱侧躺在被窝里,怀中搂着一只魔物睡觉。有沉甸甸的、会呼吸的活物压在胸前,反而比独自睡觉更加安心、踏实。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怀里的东西拱动了起来,桑洱的眼皮困得黏在了一起,无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地挠两下他毛茸茸的后脑勺,以作安抚。

    每次一挠,怀里的东西就会静下来,安分一段时间,不再乱拱。

    到了黎明前夕,暴雨渐渐停歇。本该睡得更沉,桑洱却在梦里皱起了眉,呼吸渐渐变得有点儿不顺畅,她梦见自己的腰被八爪鱼箍着,还越收越紧。但因为睡得太死了,一直没有真正醒来。

    翌日早上,晨光洒入屋中,落在枕被上。桑洱被一阵仿佛被重物压着心脏的憋闷感弄醒了,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低头,就是一呆。

    她看见一个人窝在自己怀里。

    伶舟恢复人形了。

    他如今的模样,就和没受伤的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自身的灵识困顿而变得羸弱萎靡。依然是那副长眉凤眼、极具压迫感的矜贵相貌。

    但因为散着发,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头顶还好几搓不听话的碎发翘了起来……这一切都让伶舟多出了几分平日罕见的懵感,气势也大打折扣。

    压得桑洱透不过气的,就是他那条光裸结实的胳膊。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绵延起伏,一路延伸向被子里。

    昨天晚上,伶舟还是原形时,用尾巴缠住了桑洱的腰,缩在她怀中。桑洱念在他身体不舒服的份上,也就默许了他这样做。如今他恢复了人形,尾巴自然也消失了,“紧箍咒”替换成了手臂。

    而且,因为双方的体型对比对换了,桑洱觉得,现在换成是她被当做抱枕了。

    桑洱:“……”

    睡意彻底跑到了九霄云外,桑洱猛地坐了起来,差点滚到床下去。将腰上的手臂捊了下来,她慌里慌张地爬出被窝,穿好了鞋子。

    怀里失去了一只暖融融的抱枕,伶舟虽然没醒,眼皮却仿佛轻轻动了动。

    桑洱站定在床边,挠了挠乱发,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昨天买回来的衣服和靴子,放在床头,桑洱就推门出去了。

    暴雨倾注了一夜,整个院子都铺满了碎叶枯枝。墙边几个箩筐都翻倒了。桑洱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赶紧走过去,把箩筐捡起来,堆回墙角。随后,桑洱去厨房,下锅蒸了几个肉菜包子。

    厨房的一角靠着一把扫帚。桑洱拿起它,打算趁现在去清扫一下院子。

    落叶湿了水,粘在地上,很不好扫。稍一用力,桑洱的指腹就传来了细微的疼意。

    桑洱疑惑地低头,发现自己的指腹扎进了一根小木刺。

    桑洱皱了皱眉,将木刺拔了出来。这才注意到,扫帚的木杆并没有磨得很平滑,凸起了一片小毛刺。若掌心没有粗茧,就很容易被扎伤。

    还是拿点东西磨一磨它吧。桑洱转头,环顾四周,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伸来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手里的扫帚接了过去。

    桑洱瞬间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墨渊似的、黑得泛碧的眼眸。

    伶舟穿着她买的衣服,懒散地披着长发,拿着扫帚,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明明是同样的一双眼。可眼前这一双,似乎比兽形时更难猜透。

    桑洱愣了一下,一个“伶”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按之前的说法,她只是偶然捡到了初来人世的伶舟、一厢情愿地当了他的主人。应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才对。故而,名字到了嘴边,硬生生地拐了个弯:“伶……你恢复人形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