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破戒(第2页)

    “没事。”江折容低着头,喉结微微一滚:“桑桑,船容易翻,不要乱动。”

    “那你乖乖脱衣服,我就不动你了。”桑桑嘟了嘟嘴,和他讨价还价:“放心吧,我不会盯着你的。”

    “好,我自己来。”

    见他背对自己,在脱衣服,桑桑终于满意了,主动走到了船的另一边。

    她的提议果然有效,衣裳被阳光一晒,湖风一吹,果然很快就干了。

    只是,在湖心停留了大半个时辰,洒在湖面的阳光范围已经缩小得只剩一线了。上了岸,将船归还给老翁,他们踏上归程,然而,路未过半,晴好的天色便突如其来地覆上了阴云。未过片刻,雨就下起来了,还有转化为暴雨的趋势。

    一场大雨困顿了他们的脚步,好在,在山林近处透出了一点灯光,那儿竟有一户孤门院舍。柴扉里住着的,还恰好就是他们今天遇到的一家三口。原来户主姓林。

    林家热心地请他们进来避雨。进门不久,便有倾盆暴雨洒落,雷鸣电闪。

    之前下着小雨时,江折容一直用他的外衣拦在上空,给桑桑挡雨。受他庇护,她身上没有怎么淋湿,只有裙摆染了点泥。她去后厨洗了洗,回来时,看到那林家夫妻都在请江折容住下:“……恩公,我看这大雨几个时辰内都不会停,您和您的夫人,今夜不如就宿在我们这儿吧。”

    江折容站在烛灯前,居然没有反驳。桑桑知道他脸皮薄,连忙挺身而出:“不是的,我和他……”

    江折容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那就麻烦你们了。”

    桑桑一眨眼,悄悄瞄了江折容一样。

    江折容为什么承认了?

    她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两个房间,恍然大悟——平日里,林家夫妻睡一间,他们的孩子睡另一间。如今,为了空一个房间出来,夫妻俩打算到小孩的房间挤一晚上。如果他们知道她和江折容不是夫妻,也许一家三口就会为了让出两个房间,在厅中打地铺了。

    江折容心肠那么好,也许就是不愿如此麻烦他们吧。

    若是往坏的方向去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投宿在陌生人的家里,又是防备薄弱的深夜,保险起见,还是待在一起更好。

    桑桑依偎上前,抱住江折容的手臂,在袖下刮了他一下,示意自己明白他的考量了。

    感觉到那只小手在自己手心挠了挠,江折容的手心蜷缩了下,一言不发。

    林家夫妻露出了笑容,给他们准备出了一个房间。

    桑桑坐在椅子上等着,今天游玩太尽兴,她双脚都有点酸了。林大娘给他们捧上了食物和热茶,发现桑桑时不时就转一下脚踝,看出了什么,便善意地说:“夫人,你是脚酸了吧。足心那儿有个穴位,名唤涌泉,按一下,明日便会舒服多了。”

    桑桑似懂非懂:“哦。”

    不一会儿,房间就收拾出来了。里头果然只有一张床,硬邦邦的,很宽大,躺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桑桑已经累了,坐到了床上。

    江折容锁好了门,狭小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隔绝了雨声,仿佛是尘世里的一座孤岛。江折容将烛灯放到桌上,就柔声说:“桑桑,你累了就睡吧。”

    桑桑皱眉:“你不睡吗?”

    这床这么大,江折容估计不好意思。如果是以前,她还能化成原形,那他肯定不会那么尴尬。可现在,担心隔墙有耳,她不敢做出那么大的动静。

    江折容微微偏过头:“我一会儿再说。”

    “你是不放心,打算守夜吗?”桑桑自荐道:“那我来吧,我是妖怪,不会累的。”

    然而她的肩却被江折容按了一下,重新坐到了床上:“你睡。”

    桑桑只好妥协了:“那好吧,我睡上半夜,你等会儿叫醒我。”

    江折容不置可否地“唔”了声,坐到了椅子上。

    房间里没有屏风,在这种时候,他也恪守着君子之礼,身子背对着她。桑桑盘腿坐在床上,仍觉得足心很酸,就脱了袜子,按照林大娘说的,揉了揉涌泉穴,果然有种酸胀感。但不知是不是她方法不对,还是力度不够,揉了一会儿,脚没放松下去,手臂还酸了。

    她没察觉到,自己的影子恰好投影在了墙上。

    江折容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桑桑有点郁闷,干脆不管, 拉过被子,躺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在疲累的驱使下,迷迷糊糊地睡了。

    但这儿终究是陌生地方,桑桑睡得不太安稳,翻来覆去,骨子里仿佛有酸胀的液体在滚动,忍不住,不舒服地踢了几下腿。但疲劳始终攫住了她的神智,让她留在了梦里,无法突破苏醒的界限。

    但到了后半夜,朦胧间,桑桑做了个梦,一个很舒服的梦——她梦见老天爷大发善心,知道她难受,就给她派来了一个小奴。

    对方握住了她的脚踝,由于无法动弹,不能蹬腿,桑桑一开始还不满意,想挣扎。但在这时,足心却出现了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每一下都恰好到处。小腿的筋骨,受其牵动,舒服了很多。骨头也酥了,飘飘然地松懈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舒服的按摩停了下来。桑桑含糊地发出了带鼻音的哼哼声,还不乐意地动了动腿。混乱间,也不知踩到了什么,那只抓着她脚踝的手,瞬间一紧。

    但是,发现她不舒服地皱起脸后,对方又立即放松了力气。

    接下来,这个梦里的小奴没有再给她按揉脚底,却一直握着她的脚,似乎在看着那儿发呆。但桑桑没空管了,因为双足酸胀解除,她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

    一夜无恙,雨也停了。

    江折容仍坐在昨天那个位置,似乎从未挪动过半分。

    发现江折容不守信用,居然守了一夜,没叫醒她,桑桑有点不高兴,虎着脸,下了地,双足一踩进鞋中,她就疑惑地动了一下脚趾。

    怎么觉得一夜过去了,舒服了那么多?

    桑桑挠了挠头,想起了那个已经不甚清晰的梦。可刚才醒来时,她的被子一直都盖得好好的,袜子也穿得整齐。

    一定是休息好了的功劳吧。

    桑桑嘀咕了一下,就推门出去了。

    林家夫妻非常热情,还挽留他们吃了早饭。桑桑第一次看见山中之人做饭的石具,好奇地蹲在厨房,扑闪着眼,看林大娘干活,不一会儿,就打开了话匣子。

    早膳后,江折容去牵来了马,便准备去叫桑桑上路。来到了后院,却忽然听见了一段低低的对话。

    “……除了算小日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女子若想更易受孕,在那活儿后,先别去擦洗,可以拿个枕头,垫在你腰后,抬起腰……”

    桑桑蹲在地上,似懂非懂地接受着教诲。

    方才她和林大娘聊起来了,林大娘本以为,以江折容的岁数,已经有了孩子,结果没有,颇为惊讶。

    桑桑顿时来了兴趣,连忙打蛇随棍上,心道提前学习一下,未雨绸缪也不错。等江折夜愿意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江折夜不愿意,她也不吃亏。

    林大娘也是个豪爽的人,还真的告诉了她不少“秘方”。

    直到听得差不多了,桑桑才意犹未尽地道了谢,站起身来。

    江折容去牵马了,应该完事了吧。

    来到柴扉之外,江折容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林大叔正站在前面,和他说话。

    桑桑只看到了江折容的侧脸。虽然他在应答,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来啦,我们可以出发了,小……”桑桑跳上前来,正欲说出平时的称呼,瞄到旁边的林大叔,情急之下,来了一个改口,甜甜笑道:“夫君!”

    日光下,江折容的眸色微微一变,就那么盯着她。

    桑桑浑然不觉,走出了门,还在对后方的林家一家三口挥手。等走远了,才扭头说:“小道长,我们走吧。”

    她又没心没肺地换回了平时的叫法。

    将那个本可以属于他,却再也不会属于他的称呼,收了回去。

    “嗯,回去吧。”

    江折容收回目光,声音平静。

    但平静的水面下是否有漩涡,却无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