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第2页)

    平时家里烧柴,从灶底掏出来的灰不会随便倒掉,都积攒着,在夏天就能盖禽畜的尿粪,不然会招来很多蝇虫。

    新宅子场地很大,只要不往南边吹风,禽畜的味道就不会飘到前面的屋子里。

    家里几十只兔子,鸡鸭各有几十只,牛也有,羊是活抓的,没有花钱买,无论村里人还是亲戚,每个来新宅子这边看的人脸上眼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羡慕。

    于沈玄青来说是不愿在人前显摆的,省得招来闲话和是非,可别人想来他也挡不住,总不能把人家拦在门口不让进。

    好在最初几天的新鲜劲过去,就没那么多人来了。

    新宅子里养的禽畜逐渐上了手,一个比一个鲜活,每天又要打草又要铲粪,光草就得好几筐,累是累了些,但心里高兴。

    晌午吃过饭,陆谷就牵着小牛从后门去了河边。

    小牛犊很是温驯,都不用他拽绳子,跟在他旁边不紧不慢走着,比乖仔小,但看着乖巧稳重。

    不过它也有皮的时候,常和乖仔一起玩,一牛一狗顶着头使力气,有时候家里无论谁过来喂饮,小牛还学着乖仔的模样用脑袋蹭蹭人,十分亲昵。

    清澈的河水被搅浑,小牛在水里泡着,很是惬意。陆谷躲在河边树木阴影下乘凉,这会子太阳实在晒。

    本来卫兰香说她来放牛,可他和沈玄青后天就要上山,小牛犊牵回来没几日,他心里正稀罕,就自己来了。

    乖仔前爪交叠趴在地上,它看了一会儿河里的小牛犊,耳朵支棱着,时不时抖动一下,又百无聊赖看向别处。

    蝉鸣昏昏,陆谷坐在石头上摇着蒲扇纳凉,裤管上落了只小飞虫,他看见就用蒲扇将其打走。

    没一会儿沈玄青从后门出来,手里拿了个竹筒。

    “天热,多喝些水。”他过来把竹筒递给陆谷,又从河边搬了个干净的白石头,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晌午来河边的人少,就是同样有放牛的,离得也远,陆谷喝完水把竹筒盖塞好,沈玄青一手摇着蒲扇给他俩扇凉,两人紧挨在一起的手不知不觉就握住了。

    “等牛犊再大一些,不怕被人牵走,它自己认识路,就不用守在这里等它泡舒坦了。”沈玄青说着,还捏了捏他手心。

    风停日头晒,夏季白天渐长,达官贵人亦或文人雅士会睡一会儿,农人从来是闲不下的,少有人家晌午会小憩,除非真的没事做了。

    树影斑驳,狗趴在脚边打盹睡觉,陆谷夜里歇的好,不觉困倦,两人握着手悄声说几句体己话,四目相对时,眼里都有笑意。

    ——

    因有小鸭子,不能在水里游太久,到下午卫兰香才将鸭子放了出去。

    太阳西移,没那么热了,纪秋月在家里待的憋慌,有点坐不住,就喊陆谷和沈雁陪她出门转转。

    沈雁咬了口手里的杏子,五官都皱在一起,侧头一看纪秋月吃得欢,她皱着眉头问道:“阿嫂,你不觉着酸?”

    出门散心走路,一人就带了三四颗杏子,这东西不好多吃,

    “哪里酸了?这不是正好。”纪秋月见她尝一口不愿吃了,便说:“你若不吃给我。”

    沈雁只咬了一小口,这杏子是沈尧青在两丈桥买的,花了银钱,扔掉实在可惜,就给了她。

    “你捡着软的吃,就能甜些。”陆谷见沈雁没得吃,把自己手里能软一点的杏子递过去。

    “我这不是抓了两个就出来,没多留神。”沈雁说着咬了口,还是有酸味,但比刚才那个能好点。

    “我看大哥哥还买了渍青梅。”沈雁边走边说。

    纪秋月点头道:“是,回去你也尝尝,又酸又甜,可脆生了。”

    她口中的甜,沈雁是不大敢信的,连忙摆手说:“还是算了,我没你那么好的牙口,回头酸倒牙,连饭都吃不了。”

    “我听三阿嬷说,邻村葛川家种的桃子快熟了,回头让你大青哥买些回来,他家毛桃油桃都有。”纪秋月吃完杏子,许是身孕的缘故,她从前不常吃果子,但近来天一热,就什么都馋。

    她这么一说,倒叫陆谷想起他在山上见过的山桃树,近来一直在家里,不知道山桃有没有熟的。

    买杏子和青梅一事,最叫卫兰香高兴,人常说酸儿辣女,她头一个孙儿兴许是个大胖小子,便连自己的钱都拿出来,让沈尧青快些去买。

    他们三人转悠到水田边上,趁这会儿凉快,沈尧青和沈玄青正弯腰在里面拔草,脚陷在水里,小腿和裤管上溅了不少泥点。

    沈尧青直起腰,他离地头不远,看见媳妇就笑了,纪秋月肚子越大了,有时走路还得撑着腰,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开口:“这里全是泥水,仔细弄脏衣裳。”

    其实他是怕踩到泥水滑倒,但这种丧气话不好明说。

    纪秋月因满心都是桃子,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过这里离河近,一股子水腥味道让她觉得难闻,叮嘱一句让过两天去葛川家买桃子后,就和陆谷沈雁到别的地儿转悠了。

    旱地里,不少人家都立了稻草人吓唬鸟雀,陆谷一到他们家地头前,看到还是有麻雀在里头蹦蹦跳跳,便让沈雁留下陪纪秋月,自己顺着田垄往里面走,挥着手驱赶麻雀。

    等他们三人转到打谷场,太阳朝着更西边走,终是有风吹起来。

    看见打谷场有个老太太坐在地上,白发苍苍,梳拢的不够光顺,瞧着毛燥燥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这样,也买不起头油来打理。

    纪秋月瞧见了,便笑道:“吴家阿奶,拾麦呢。”

    吴阿奶抬起头,见是他们,抿嘴露出个笑,脸皮又糙又老,像是被风雨捶打过的老树皮,平日里不言不语,看着沉闷,唯独笑起来时,一双浑浊的眼睛才能有几分亮。

    “是是。”她有些窘迫,但还是托着手里的一方帕子举给他们看,说:“今日拾了好几把。”

    手帕里的麦粒混着泥土,是她一粒一粒从谷场被碾过的泥地里扣出来的,打过麦子后就算有人拾捡了,总有遗漏的,她天天过来拾,刮风下雨别人往家里跑,她一直捡到雨大了才回家,一把把攒起来,便是一份口粮。

    她腿脚不利索,蹲久了起不来,只能坐在地上,弄得满是补丁的衣裳沾泥沾土,更加埋汰,村里有人见了会嫌弃,眼神都不带掩饰的,因此看见是纪秋月后,她才敢露出个笑。

    吴阿奶颤着手,将手帕里的一小堆麦粒倒腾在另一个手上,风吹来,她也用嘴吹,就将麦粒里的泥和灰吹走一些,显得干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