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5. 堂姐不做砖 三十一 曾经走出去让……

 曾经走出去让人不敢小瞧的当家祖母被这样对待, 蒋氏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回去后就病了一场。


 等她好转,得知大牢中的侄女已经没了命。


 蒋玉林对于自己的头一个女儿是真正疼爱过, 得知此事, 很是难过。


 可姚府和赵府都将女儿恨之入骨,他再难受, 也不敢去帮女儿收尸,就怕被人记恨上。


 于是,脸上有胎记却从不为此自卑, 性子跋扈到要将靠近表哥的所有女人都要杀光的蒋玲儿,死后连一副薄棺都没有,被一张破席子卷了送到郊外的乱葬岗。


 以前蒋府势大, 哪怕蒋玉林被赶了出来,可赵夫人还在,再后来蒋氏被赵府休出门,看着是失势了那些被蒋玲儿欺负过的人却还是不敢出面为自己讨公道。


 如今蒋玲儿没了, 蒋玉林兄妹俩连收尸都不敢,并且姚府已经放下话, 他们一定要为女儿讨公道。


 此时,才有当初赵府丫鬟的家人去衙门告状。


 好几个人敲鼓,其实是两家人,他们的女儿都在赵府伺候赵康,不过是被主子夸奖了几句。就被蒋玲儿找了借口杖毙


 蒋氏也是知道这些事的, 被传唤时,气得破口大骂,到了衙门之外,更是指着几人的鼻子质问“当初你们拿了钱, 明明都已经和解了的,为何又要来闹事,贪得无厌,小心没有好下场”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大着胆子道“银子又买不回我女儿。当初说我们要是不拿银子,一家子早已经在城里待不下去了。赵夫人,这个世道是讲王法的,人在做天在看没有人能永远得意”


 蒋氏气得要冲上前去挠他的脸。


 一群人都来告状了,自然是不怕蒋氏了的,看她要动手,干脆一拥而上。


 蒋氏打人不成,反被打了一顿,等到众人被衙役拉开,她已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浑身狼狈不堪。本就生着病,又挨了一通打,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她之所以闹出了人命还敢这么嚣张,正是因为当初已经和解过,并且白纸黑字写明还画了押的。


 这会儿两家人直接翻脸,更是把当初的银子都还了回来。跪在公堂上七嘴八舌地道“大人,蒋姑娘行事霸道,我们不敢不和解呀。”


 “可怜我女儿才十四岁,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勾引赵公子,人家都已经商量好了帮她赎身”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晕厥。


 “我女儿也十三,就算要伺候公子,那也还早着。更何况她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已经商量好了说嫁一个管事,以后搬出来住,好照看家里呜呜呜我们夫妻虽然有一双儿女,可儿子生着病根本指望不上,没了女儿,那是我们的命呀求大人明查。”


 这两件事情都是真的。


 两家人连银子都不要,只要一个公道,又说蒋氏胁迫契约不作数。蒋氏纵容侄女闹出人命,当日就被下了大狱。


 而事实上,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两次。不过是有的人拿到银子之后不想闹事或是因为胆小,或是因为女儿于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


 赵府后宅发生的事情,赵老爷一般都不过问,闹出了这件事情,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要说下人被杖毙这很正常,在他看来,谁家都有刁奴。不过夫人的手段确实狠了些,也太没脑子。那几个丫鬟里,有两个是签的活契。


 活契的意思是,人家暂时帮赵府干活,到了日子就会离开。和赵府是雇主和长工的关系。


 而签这样契书的下人,如果在主家蒙受了不白之冤,是可以让大人帮忙讨公道的。


 蒋氏小的时候吃过苦,不过后来养尊处优多年,那些记忆中悲惨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同样见不得脏乱的牢房和老鼠,吓得连连惨叫。


 而赵老爷因为这事,名声受了些影响。本来顾忌着儿子不想对蒋氏太绝情的他,转头就定了另一门亲事,并且不止一次地在人多的地方强调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蒋氏是这样的毒妇云云。


 蒋玉林吓坏了。


 他拿着妹妹的嫁妆,直接搬去了郊外住,其实要不是家里的孩子太多,年纪又小,经不起颠簸,他一个人带不过来又请不起太多下人,真的想举家搬到外地去住。


 蒋氏的嫁妆,是当初蒋玉安的双亲亲自为养女置办,其实已经不少了。


 蒋玉林以为,自己省着点花,抽点出来做生意,应该能将几个孩子养大。生意做得好,也不用太拮据。


 他盘算得好,买下郊外一个不算简陋的院子,刚刚安顿下来,忽然听孩子说门口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不知怎的,他心头有些不安。打开门,当看到站在马车旁的富贵公子时,他不好的预感成真。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失真“二弟蒋公子,你有事吗”


 蒋玉安冲他一笑,一抬手,边上立刻有人送上了一张泛黄的纸。


 “大哥,这是当年我娘给姐姐的陪嫁单子,如今她用不上了,那些东西合该追回。”


 蒋玉林“”


 他心中恼怒,却只能强压着,勉强笑道“嫁妆是给女子傍身所用,给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其实我也不是想占这些东西,是想着帮阿康收着,以后等他成亲了,就把东西给他。”


 “要管也是我管着。”蒋玉安似笑非笑,“毕竟,我的银子花不完,不会占别人这个便宜。你嘛,自己都没有地方落脚,还带着一大群拖油瓶,说你一文钱都不花,别人也不会信啊。再说,蒋氏做的那些缺德事,压根不配得到我爹娘的疼爱,这些东西我会拿去捐了。”


 蒋玉林“”


 上一次的七成嫁妆捐了,他心里肉痛了好久。谁知道蒋玉安还要捐。


 这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石头啊


 “二弟,这些银子是爹娘给的,你无权收回。”


 “不给”蒋玉安扬眉“我就去衙门告你过去那么多年虐待我,谋财害命不说,还挥霍我蒋府银子”他煞有介事,“我又没有冤枉你,大人应该会接这个案子。”


 蒋玉林“”


 如果蒋玉安去告状,他肯定要沦为阶下囚


 女儿去了大牢没住几天就丢了命,可见里面的环境之恶劣。比起去大牢让人臭骂又没命,无家可归就显得没那么惨了。


 蒋玉林没有迟疑多久,就将手头所拥有的东西全数奉还,其中包括这个院子那张还没有被捂热的房契。


 马车来了又走,蒋玉林站在路旁,大群孩子在边上叽叽喳喳,有的哇哇大哭,他整个人一脸茫然,周身萧瑟无比。


 真的,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把这个弟弟好生养着了,好多大夫都说,不管如何调理,都不可能恢复得如同常人。要是他没有把人逼到绝处,蒋玉安不会想着出来请大夫,便不会遇上神医。


 反正,过去那么多年里,蒋玉林私底下问过不少大夫,都说蒋玉安不可能痊愈。


 如果不是蒋玉安跑出来,绝没有康健的可能。


 孩子越吵越凶,蒋玉林抹了一把脸。


 别问,问就是后悔


 之前他被撵出蒋府,哪怕身无分文,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穷。毕竟,他有握着大把嫁妆的妹妹,还有孩子他娘。


 如今前者入了大牢,去的时候就生着病,多半熬不了几天。就算能熬,她手上几条人命,大概得在里面住一辈子。又能熬几年


 事已至此,只能回去求张氏。


 蒋玉林看着身边一群小萝卜头,忽然就觉得自己当初为何会觉得孩子多了是好事。瞧瞧,这也太烦人了。


 要不是都是亲生的,他真的会把这些孩子丢掉。


 一群人磨磨蹭蹭,走到傍晚,才到了张氏的庄子外。


 庄子人去屋空,蒋玉林敲开了门,只得一个守门的婆子。但人并不愿意让他进去。


 “主子说,谁来了也不许进,您别为难奴婢。”


 一句话落,大门重新关上,这一回,无论怎么敲,都再也敲不开了。


 蒋玉林无法,又急忙赶回城里。


 城门没有宵禁,深夜时终于到了张府。


 蒋府要比张府富裕得多,以前他怎么管家里的生意,也还是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回,但每一次来张府都会大开中门迎接,岳父岳母从不借着长辈的身份拿捏他,每次都客客气气到门口来迎。


 站在张府门外,他有些恍惚,才想起自己上一次来已经是大半年之前。


 蒋玉林抱着孩子上前敲门。


 门应声而开,还是曾经那个瘸腿的老头守门,不过,比起原先的谄媚,老头一脸严肃。


 “蒋老爷,主子已经吩咐过,不许您进门。不管您有什么样的事,都不许报。”


 一板一眼,判若两人。


 蒋玉林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冷待过,真的想掉头就走,可想到孩子,他耐着性子道“先收留我们一晚,明早上我带着这些孩子离开,绝不纠缠”


 不纠缠是不可能的。张氏是他的妻子,夫妻一体,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再说,过去那些年里虐待蒋玉安的事也不全是他一个人做的,张氏可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