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页)

    月色下淌着血的刀面泛着雪白的冷光,所有人的瞳孔俱是一缩。

    郑垚沉寂已久的冷血,却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庸碌无能、贪生怕死的先皇,竟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就在这一刻,他彻底打定了主意,干净利落地跪下抱拳,头颅低垂,献上了第一份忠诚:“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宁倦松开刀柄,看向了郑垚。

    头顶的目光沉沉的,似乎是在思考、打量,带着几分探究,半晌,郑垚听到小皇帝问:“你能为朕所用,当得好一把刀吗。”

    被他盯着,郑垚凛然道:“臣万死不辞。”

    宁倦没应声,好半晌,他才丢出个东西,落在死士的尸体上。

    郑垚定睛一看,眼底惊讶更浓。

    这小陛下,比他想的还要深不可测啊。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块货真价实的、有着蜀王府私人标志的玉佩!

    宁倦接过长顺递来的帕子,淡漠地擦去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今夜乾清宫发生的一切,知道怎么说吗?”

    郑垚脑子里一转,恭敬道:“臣带人赶来时,陛下已经躲在陆太傅怀中晕了过去,缠斗之际,刺客怀里掉出了这块玉佩。”

    宁倦点了下头,便往暖阁走去。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补了一句:“还有一条。”

    “陛下请说。”

    “……刺客袭来时,划伤了陆太傅的脸。”

    他不想再有任何人觊觎陆清则了。

    郑垚蒙了一下,没太明白此中的深意。

    但刚献上了忠诚,还没让陛下看到自己的本事,就问东问西的,显得非常不聪明。

    他深深行了一礼,指挥人搬走了院中的尸体,捡起那块玉佩,准备好做文章,又留了人,严密巡守乾清宫。

    陆清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那道刀伤落在肩上,所幸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导致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加虚弱,等混混沌沌地醒来,已经是几日后了。

    身下的褥子干燥柔软又暖和,身边似乎还有个什么暖烘烘的小玩意。

    陆清则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却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处,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立刻就清醒了,眼睛还没睁开,脑子里先窜出个念头:我还活着?

    旋即身体才晚意识一步醒来,眼皮吃力地撑开,注意到身边蜷缩着团小东西。

    陆清则半眯着眼低下头。

    宁倦蜷缩着抱着自己,趴在他身边安静地睡着。

    平时冷言冷语、张牙舞爪的小皇帝睡姿乖乖的,柔软的黑发披散下来,眼睫低垂,衬得俊秀雪白的小脸柔润无辜,跟只求暖的小猫崽似的。

    陆清则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小崽子居然跑他身边睡来了?

    他一动,就惊醒了宁倦,小皇帝睁开眼,愣了愣后,眼底一亮:“老师终于醒了!”

    陆清则:“……”

    幻听?

    宁倦平日里总是努力装得老成持重,这会儿却掩饰不住地开心,从被子里钻出来,朝外头喊:“顺子,立刻宣袁太医,老师醒了!”

    在外间候着的长顺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叫人。

    陆清则想动一动,又被宁倦轻轻按住:“老师伤在肩上,小心别动。”

    到此刻,陆清则基本确认自己应该是清醒的了,瞅着小皇帝红扑扑的脸,挑眉:“哦?陛下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臣是您的老师了么?”

    宁倦局促起来:“朕……我,老师是在生气吗?”

    陆清则瞅着小皇帝的变化,有种看到不懂得收敛爪牙的幼狼被自己驯化成小狗的诡异成就感,笑着揶揄他:“看来我这一刀挨得挺值,总算让陛下知道我的好了。”

    宁倦抿抿唇。

    其实从初见起,他就已经知道陆清则待他好了。

    只是他不知道,陆清则会不会像当初抛弃他的那个宫女一般,毕竟在抛弃他之前,那人待他也很好。

    但陆清则显然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接近他时,他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陆清则没接着逗小孩儿,目光在宁倦身上逡巡:“好了,小事不必再提。受伤没有?我睡了几日了?外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