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第2页)

    而这种感觉,宁倦尝到了两次。

    他脑子一时闹嗡嗡的,尽量让语气平缓:“果果,我没有想要离开,你先把那杯酒丢开,我们再谈,听话,好吗?”

    宁倦却只是露出丝古怪的笑意,一手卡住陆清则的下颚,将那盏酒凑到他唇边,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陆清则顿了顿,没有挣扎,只是瞳眸微微睁大,一眨不眨地望着宁倦,顺从地将辛辣的酒咽下了肚,胃里霎时燎烧起了火。

    他这般反应倒让宁倦怔了一下,丢开酒杯,擦去他唇角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酒,淡淡道:“这不是毒酒,朕怎么可能会那么傻……安稳地睡一会儿吧。”

    酒中下了昏睡的药。

    陆清则的眼睫颤了颤,很快便因着酒劲与药效,坠入了无知无觉的梦境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蒙。

    陆清则的脑子还有些发晕,勉力睁开眼,模糊判断出,现在距离他被灌下药睡过去前的时间并不远。

    他像是躺在一张床上。

    纱幔之外,明烛跃动,宁倦正在桌边斟酒。

    陆清则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下床走过去,哪知道抬手的时候,却听到一阵铁链碰撞般的声音,手脚皆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抬不起来。

    他迟缓地低下头,借助透过纱幔而来的朦胧烛光,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一副黄金打造的手铐和脚铐,尾端系在床头,将他锁在了床上。

    陆清则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他的衣服也被换了。

    原先穿着的那身玄色礼服不知道被扔去了哪儿,现在他穿着的是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一瞬间陆清则感觉有点荒谬,宁倦给他换上喜服,将他锁在床上……是想做什么!

    宁倦也听到了锁链的声响,端着两只酒盏,拂开纱帘走了过来。

    陆清则被锁得有些恼,正想质问,便听到宁倦先开了口:“你又抛弃了我。”

    一句话便把陆清则心底的薄怒散了大半。

    他也是这时才发现,宁倦也穿着身大红的喜服。

    不仅如此,这间屋子便是大婚时才有的装饰,喜烛喜字,喜庆非常。

    宁倦的声音里却没什么喜意,他背着光,表情模糊不清,陆清则只能听到他状似平淡地道:“就像三年前……你答应我会尽早回京,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你回来,等回来的,是你的死讯。”

    “今日你没有拒绝我,即使只是因为是我的生辰,我也很高兴。”

    宁倦一步步走近,语气平静:“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所以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但我不够乖吗?我那样听话……你还是又准备走了。”

    他看着陆清则的态度逐渐软化,不再那么抗拒,甚至有松动的迹象,以为自己胜利在即,以为让长顺准备的这一切用不上了。

    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陆清则的喉结哽了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并非是因为宁倦身上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而是另一种陌生的情绪:“我当真没有想离开,你误会了……”

    “我担心你今晚受了凉,会发热。”宁倦截断他的话,话音平稳,端着酒盏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将酒放到了床头,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座死死压抑着喷薄的岩浆的火山,“所以便让长顺过去看看。”

    然后长顺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他,陆大人没有回到寄雪轩,也不在小殿下那边,附近都没有陆大人的身影。

    他的头晕了晕,空白了很久。

    三年前得知驿站大火消息时的恐惧再次席卷了他,从指尖蔓延到心尖。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果然应该亲自把陆清则送回寄雪轩躺下了再走的,万一陆清则出了什么事……

    他浑身冰凉地找来郑垚,派他秘密搜寻整座宫城,然而还没有动作,

    宁倦方才知道,陆清则不是遇到了危险,只是再次离开了他。

    他和陈小刀离开了。

    那一瞬间,从重逢开始,就一直死死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怒火与阴郁情绪一同爆发。

    他恨不得即刻挥领大军,去将陆清则捉回来,另一个念头却在同时滑过了脑海。

    于是他吩咐锦衣卫去传了那道假消息。

    “如果没有那个消息,你就会直接离开了吧,躲到一个我找不着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宁倦弯下了腰,陆清则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年轻帝王那双一看到他总是会亮起的眼睛阴郁而无神,面无表情地伸指重重碾过他眼角的泪痣,轻声细语:“你总是那么无情……我对你而言,随时可以抛弃。”

    带着薄茧的指腹磋磨过眼角,陆清则刚刚醒来,眼中本来就有些湿润,薄薄的皮肤被用力碾过后,眼尾添了一抹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一般。

    陆清则心口阵阵收缩发疼:“不是这样,对我而言,在这世上,你是最重要……”

    “骗子。”

    “为什么答应了我的事却没有做到,为什么要修好那盏冰灯?为什么要留下那封信?”宁倦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骤然一厉,“你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啊陆清则!你就那样不要我了,你还有心吗……我痛死了。”

    他终于将见到陆清则那一刻就想宣泄的怒火宣泄了出来,尾音却低了下去,有些发颤,像是突然被什么猛地扎了一下,痛得让声音都不稳了。

    陆清则的心口也疼得厉害,喉头不断发哽,吞咽变得困难起来,哑声道:“果果,我从未想过抛弃你。”

    话音落下,宁倦却没有缓下脸色,反而欺身压来,捏起他的下颚,冷冷道:“不要这么叫我。”

    他的力道太大,陆清则捏得有些发痛,蹙了下眉。

    宁倦察觉到了,指尖滞了滞,稍微放松了力道,摩挲他精致的下颌线,语气陡然又和缓下来:“今日是我们大婚的夜晚,怀雪,我们喝合卺酒吧。”

    前后反差仿佛分裂了似的。

    明明眼前的宁倦不似之前会按着他咬的疯狗,看起来格外冷静,陆清则却感觉面前的宁倦要更危险、更疯一点。

    但宁倦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陆清则的呼吸略微急促,脑子里无数念头洪流一般,混杂在一起,冲刷着他的理智。

    宁倦倾身拿过床头的酒盏,先自顾自地饮了一杯,旋即将另一杯含入口中,低下头,吻上陆清则的唇瓣,强硬地将烈酒渡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