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晋江正版阅读(第2页)

    少年好奇,对什么都新鲜,而且抱着这辈子只能看一次了的回辜州的宿命感。蔺泊舟牵着他:“好,到处逛逛。”

    孟欢买了一包酥饼,边吃边在寺庙里四处闲逛,走着走着时,被摊子旁吹牛的算命人吸引了视线。

    神神鬼鬼的东西最能吸引人,这人嗓门还大,说得天花乱坠,吸引了周围一大群人:“你今下年必定破财,财运在南,你非要往北,你不破财谁破财?天下要乱了你还不知道啊?摄政王离京,这是真龙失位,京城的邪物压不住,已经开始到处祸害人了!”

    孟欢停下了脚步。

    有人想捂他的嘴:“什么真龙?真龙可在龙椅上坐着呢!”

    算命的:“你看不出来谁是真龙?摄政王在京城这几年,风调雨顺,安居乐业,摄政*离京辽东就有人造反了,到现在南方有人造反,东方有人造反,龙椅上的那位根本压不住皇朝的邪祟,你看着吧,祸患还没开始呢!”

    孟欢挠头,费解地看向蔺泊舟。

    蔺泊舟轻轻摇头:“胡言乱语。”

    他一句话,偏偏让那算命的听见了,抬头看他:“这位老爷,你说谁胡言乱语?我告诉你,我这些话可是祖师爷说的,邪祟在皇朝施了邪阵,叫‘天罡地煞阵’,只有摄政王的八字才压得住。他一离京,天就要变了。”

    他煞有其事,旁边的百姓纷纷面露惊讶,但仔细一想想,也点头:“你说的对。”

    “摄政王一离京,的确到处开始打仗。”

    “打仗不说,还征我们的粮食,三天两头征兵,我两个儿也去京城了。”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仓里的粮食还发霉了。”

    “……”

    算命的点头:“这就是京城邪祟压不住的征兆,只会更凶,不会平息,所以你们也会越来越倒霉,粮食被征,儿子战死,钱财散尽——不过贫道这里有一道符,只需要一百文文,请了这道符,保证皇城的邪祟不会来触我们的霉头。”

    孟欢:“……”

    图穷匕见。

    卖符才是本意。

    百姓一哄而散。

    眼看大家都摇着头走了,并不买账,这算命的颇为沮丧:“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你们爱买不买!”

    蔺泊舟倒是没走,他干净的鞋履在雪里挪动,走近。

    算命的两眼放光:“老爷买符吗?”

    蔺泊舟指尖拿起一张,给了钱,道:“我问你,你这套话是跟谁学的?”

    “啊?什么话术?”

    “摄政王是真龙,他一离京,皇朝就压不住的话术。”

    算命的嘿嘿嘿笑了:“你不信啊?不信还买符?”

    “确实不信,但还是想问问。”

    算命的老油子看了看他,一身华贵得看不出材质的衣裳,双眼覆了白纱,京城盛传摄政王双目有疾白纱覆目,但谁敢往那上面的神仙猜?算命的以为就是个较真的读书人,他把钱收好了,说:

    “这还真不是贫道空穴来风,沿途遇到的道友全都这套话,贫道确实是路上学来的,但也不是瞎扯。”

    蔺泊舟:“不是瞎扯,道理在哪儿?”

    “摄政王一走京城确实乱了,造反的也起来了,”算命的收拾行囊,“辽东异族入侵是摄政王镇住的,那时候就有覆国的迹象,现在他一走,邪祟作乱,大宗迟早完蛋呀,嘿嘿,除非,贫道看,摄政王当皇帝……”

    蔺泊舟拿着这张符,转身离开,顺手丢进了泥潭里。

    走下台阶以后,孟欢说:“他真敢说啊。”

    “胆子确实大。”

    古代的文化氛围,为了保证皇权的威严和不可侵犯,这些动摇人心的话是绝对禁止的。

    回头再看了看,孟欢问:“要是报官,他会不会因为妖言惑众被抓起来?”

    “会。甚至是死罪。”

    可这一路,他说很多人都这么讲,还没被抓,说明笼罩在百姓头上的*氛围有些奇怪了。

    孟欢费力思考:“那要不要制止啊?万一给你添麻烦。”比如皇帝知道这些话心里不爽,一怒之下把蔺泊舟给杀了。

    蔺泊舟侧头,对着他,莞尔一笑。

    “不用,太麻烦了。再者,说了不再涉政,这些跟我们没关系。”

    那何止是没关系?

    这些话,是蔺泊舟亲自让人去传的。

    ……摄政王离京,京城邪祟压不住,皇朝即将颠覆大乱……

    人心总是求稳定,当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比起以前走下坡路,过得不如以前好时,心中便会滋生怨气,渴望回到先前安定的生活。

    他们不管蔺泊舟当摄政王制不制衡皇权,威不威胁皇帝,这些大局观他们没有。百姓只当人,当人就要吃饱饭,睡好觉,过安生日子。他们知道蔺泊舟能平定战乱,能让他们吃饱饭,就够了,就足够百姓们喜欢他逢迎他了。

    “还有什么地方想逛逛?”蔺泊舟低声问。

    孟欢呆在原地,琢磨蔺泊舟那句话,似乎挺有道理。

    对啊,管他们怎么说,他跟蔺泊舟又不参与政事了。

    孟欢:“我还要求一张平安符,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蔺泊舟柔情似水:“好。”

    平安符在另一个佛堂,可以点祈福的灯盏,一盏灯有百文,也有一两,九两的价钱。孟欢取舍了会儿,说:“点个一两的吧。”

    蔺泊舟:“怎么不点最贵的?”

    孟欢:“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祈福就是买个心理暗示,一两也不便宜了。”

    他面色认真,说的煞有其事,俨然要跟蔺泊舟当家过日子。

    蔺泊舟低声笑了笑:“好,那就点一两的灯。”

    和尚递来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祈福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这张纸跟刚才祈愿的红纸条不一样,很小很窄,孟欢尝试着写了一下,但对方给的毛笔出水浓,刚落了一笔孟欢就直呼:“完蛋!写不了两个名字!”

    和尚看了一眼,无奈:“这纸只能写一位,公子非要写两位,当然写不了。”

    “……”孟欢忍着没说,你就是想我们点两盏灯吧?

    他不服输,抿紧唇,小心翼翼盯着纸面:“我小心写。”

    耳畔,蔺泊舟垂下视线看了会儿,道:“要是写不了,为夫来写。”

    孟欢:“你看不见怎么写?”

    指间的笔被修长的手指捏住,红纸也被手指轻轻按住了一角。

    将笔尖撇了撇砚台,弄去墨汁以后,蔺泊舟在孟欢那个写的歪斜的“孟”字之后,加上一个“歡”字,笔触细,但横撇竖捺,峻朗钩画,典雅润泽中包含着锋利的折角,美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