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Anecdote(第3页)



 余强的手捂在她嘴上,她发不出一声。


 就当岑芙绝望的时候,巡查抓早恋学生的年级主任恰好路过。


 就这样,她和余强被年级主任当做早恋学生被揪了出来。


 可是一到了老师那边,岑芙和余强完全不同的口吻让老师懵了。


 岑芙强调是余强强迫自己,可余强却说他们就是谈恋爱亲热,他稍微猴急了点。


 这场闹剧最后持续到第二天,因为岑芙拒绝承认早恋并且检讨对学校产生的影响,并且要报警告余强的强迫行为。


 她是脾气软了些,可是被触及底线后就像竖起刺的刺猬,绝不退让。


 这一下僵持弄得惊动了家长和民警。


 岑芙还记得妈妈进了教导处,看见她那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感觉委屈,只能低下头避开。


 “我没有早恋。”岑芙把当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克制着嗓子的颤抖,保持冷静:“他对我动手动脚,他强迫我。”


 “跟他早恋的根本不是我,和余强早恋的人是岑颂宜。”


 “是我姐姐在说谎,是她让余强干这些事的。”


 她记得很清楚。


 岑颂宜抵达教务处的时候,那一脸茫然的表情。


 演技精湛。


 她表现得很惊讶,说:“谁?余强?我不认识啊。”


 下一刻。


 “你个坏心眼的!!”


 何芳华揪着她的讹耳朵气不打一处来,当着那么多大人和同学的面怒骂她:“早恋还不够丢人吗!?还泼脏水给你姐!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姐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你这么给她造谣!你不想活了!”


 “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你个就会给我丢脸的东西!”


 老师把发疯似的何芳华拦住。


 她的头发被妈妈的手指戳乱,散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视线,岑芙终于绷不住掉了眼泪。


 公园那个地方没有摄像头,没有人相信她,岑颂宜和余强是串通一气的。


 她没有任何办法。


 岑芙眼睁睁地见证着自己的亲姐姐把自己推给混混纠缠欺辱。


 见证着自己的亲妈面对有可能遭受欺负的小女儿,完全偏袒相信了大女儿的一面之词。


 她对原生家庭所剩无几的感情,也许是在那一瞬间凉透的。


 之后,岑芙和余强的传闻在学校里越传越厉害,有人说他们是正在做那事的时候被教导主任抓包,现场甚至还留着撕开的套子包装。


 有人说岑芙被他强做了那事,总之传什么的都有,即便都是私下讨论,可她依旧觉得背后有一万双眼睛如针一样刺着后背。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剩下的一年高中生活的。


 因为闹大了,闹得警察也开始警觉,余强直接转学离开崇京避风头。


 他离开崇京的前一天晚上,岑芙防不胜防地被他截在半路报复。


 在昏暗潮湿的巷子里,她的脖子被余强掐着,呼吸一寸寸变得微弱。


 也是那个时候她得知,岑颂宜给了余强一笔钱,让他绝对保守认识她的秘密,咬死和岑芙的恋爱关系。


 “你姐说了,像你这样的,被我干死也没人管。”


 他恶毒肮脏的语言在耳畔,岑芙一颗心又凉又酸。


 岑芙不明白,她的亲姐姐怎么能这么冷血,还是说,为什么会恨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她从背后包里抽出备着的水果刀,反握住。


 岑芙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忽然露出一抹淡漠的笑。


 “是,我是没人管。”


 “但是我敢死,你敢吗。”


 她当机立断,下了狠手,刺向他的手臂,差一点就划到自己的脖子。


 鲜红的血沾染她的衣服,顺着余强的手臂往下淌。


 余强吃痛叫了一声,红了眼把她踹到在地,踢在她手腕上,让刀脱落在地。


 “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说着,他从地上把水果刀捡起来。


 岑芙倒在地上,手擦在地面上破了皮,面对着他手里的刀刃吓得五感麻木,瞪着他,只剩一腔孤勇。


 如果那个校草学长不及时出现在附近,她无法想象自己如今还能不能坐在这里。


 余强逃跑之前留给她一句话,成了岑芙未来两年梦魇的根源。


 【你这辈子都他妈完了,岑芙。】


 【我一定会回来弄你,等着。】


 她明明大一结束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可没想到他提前回了崇京。


 把所有事都说完,岑芙重重地松了口气,一直僵硬的肩膀塌了下去。


 “我说完了,你…”岑芙说着抬头,瞬间愣住。


 此刻视线之内,她的正对面,许砚谈坐在自己的面前。


 一双半耷的丹凤眼深邃灼热,幽暗到吓人。


 岑芙没见过许砚谈这样的眼神,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他总是悠哉闲散的,亦或者是满含揶揄嘲讽的。


 他靠坐在沙发里,双手抄着外套的兜,长腿大喇喇地敞着。


 明明是这么慵懒的姿势。


 可是那眼神,正经阴鸷得好似能隔空扼杀他人。


 岑芙翕动的唇还微张着,如蝶翅的羽睫扇动了下,因为不堪往事不断下沉的心冷不丁被他撼动。


 世界腾空了一秒。


 许砚谈持着那样冷峻的眼神,缓缓开口,嗓音低沙:“岑芙,别哭。”


 岑芙猛地抬手,摸到自己眼角。


 有些湿润,这才发现,自己在讲述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分泌出了泪。


 那段回忆对于她来说,到底该有多么麻木。


 麻木到再次讲述时身体都会自觉给出悲伤与惊悚的反应。


 “我,我…”岑芙稍许低下头,表情淡得似乎不是她亲身经历,执拗地说:“我不哭…”


 我不哭,不哭。


 说着说着,岑芙心里的某根弦骤然崩坏。


 她忍不住撅起唇瓣,豆大的眼泪伴随着发抖的肩头开始不止地掉。


 酝酿了整整两年的恐惧,在此刻全部发泄出来。


 岑芙用两个手背匆忙地擦眼泪,不想在他面前这么丢人。


 一小包饭店纸巾被扔过来,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砸在她手臂上。


 砰。


 最后落在岑芙怀里。


 岑芙握着这包还未开封的纸巾,视线不断模糊重叠,滚烫的泪珠掉在纸巾的包装上。


 下一刻,她听见他说。


 “别哭,把饭吃饱了。”


 “踏实睡一觉。”


 “然后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