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necdote

 anecdote:22.


 下了公交车,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岑芙的耳畔都还在环绕播放刚才和许砚谈打电话的内容。


 那个话题,自然而然地停在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那一句。


 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 留她一个胡思乱想。


 不过岑芙明白,她心里已经有了偏向的答案。


 电话挂断的最后,她记得许砚谈问自己。


 “还给我买糖干嘛。”


 他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 若隐若现间她能听见糖果和牙齿碰撞的声音。


 他在吃她买的水果糖。


 “受伤…很疼吧。”岑芙垂下眼睫, 放纵了克制,温温道:“上药疼的话,吃糖会不会好一点。”


 手机听筒被手摁着紧贴耳廓, 她能听到许砚谈很轻的呼吸声。


 良久。


 “嗯。”他鼻音知会一声。


 许砚谈笑了声, 再开口又是那般野腔无调, 暗有所指, 尾音勾缠:“甜着呢。”


 岑芙心头忽热, 半边身子都被他这句调戏弄麻了。


 之后她臊得直接挂了电话, 不算得体, 他在那边绝对要笑话自己。


 岑芙盯着屏幕上显示的两人通话时间, 往单元楼门走去, 红着脸把通话记录删掉。


 电梯门展开, 她踏入一抬头。


 看见了镜子里挂着一脸笑的自己。


 岑芙僵住,被自己无意间的愉悦惊愕着,转身背对镜子, 按下楼层键。


 强制着把唇角的弧度压下去, 还要在心里唾弃自己好几句。


 岑芙, 你不能这么没用。


 绝对不可以, 上了他的钩。


 ……


 岑芙一进家门, 扫视一圈的同时瞬间皱紧了眉。


 鞋柜茶几上摆着与家庭气氛格格不入的招财摆件,然后某些特殊位置的地方贴着鬼画符似的东西。


 何芳华戴着双白手套,正在擦拭她的玉石手串,见她回来了,瞥了一眼没搭理。


 岑芙忽然感觉有些不详,她换了鞋往自己房间走去,看见那副场面的时候呼吸都收紧了。


 自己的房门上也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推门一看,胸口起伏顿时猛烈起来。


 大冷天的,自己的房间大敞着所有窗户,墙壁上也贴了那些抄着奇怪经文的符,黄色的纸条和红色的字搭配在一起令人瘆得慌。


 桌子上还放了一个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摆件,玉石的,张着血盆大口,瞪着眼。


 正对着她床的位置,她怕是一睁眼就会看见。


 岑芙连背包都没放下转身冲出屋,站在客厅的位置看着妈妈,颦眉质问:“妈妈,为什么要贴那些东西在我房间里。”


 “我晚上睡觉会害怕的,您能不能拿走。”


 “哎呀!有什么害怕的,呸呸呸!”何芳华瞪了她一眼,“那都是我请来的!最近你爸和我这不顺那不顺的,不知道为什么啊!”


 “这破房子气运太差,晦气死了,大师来一趟不容易,我看你敢动那些东西试试!”


 “生了你这么个五行克全家的…”何芳华扭回头,继续擦拭自己的招财宝物,嘴上嘟囔不停:“要不是我亲生的…早把你赶出去了…”


 岑芙从小就害怕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一想到自己卧室那个样子,急得快哭了,倍感无力:“妈,那些都不科学,您不要信…”


 话没说完,何芳华一眼冷冷瞪过来警告,岑芙瞬间把嘴巴闭上了。


 “什么科不科学!你不懂就闭嘴,就知道给我败福气的东西。”


 “你爸来崇京发展一夜发达,你姐当童星发财成名,那不全是大师当年给算出来的?没有人家,能有你现在这么舒服的日子?!”


 这些话犹如夺命藤蔓,一分一寸禁锢她的呼吸。


 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攥起,岑芙下唇颤抖两下,默默转身,进了卧室。


 ……


 深夜了。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岑芙缩成一团窝在床上。


 周围乱七八糟的迷信摆件因为偏暗的光更显得怪异,她抱紧自己,努力克服心里的恐惧。


 放在一旁的手机刚刚熄屏,熄屏前停留在和许砚谈的聊天框里。


 她找不到任何可以驱赶恐惧的东西,唯独想到和他说的那些话,想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的各种模样。


 他那双护着自己的手,他逮着话题就嘲笑自己的表情,还有他那些漫不经心却足够撩动她心弦的话……


 想着这些。


 心奇异地可以得到片刻安宁。


 岑芙微红的眼角有些濡湿,骨子颤抖。


 这些东西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身边,从小到大,隔一阵子母亲就要闹一次。


 小的时候,令她最难以忘怀的是七八岁。


 那个时候岑颂宜身体又有一阵子不太好,妈妈也是请了大师到家里做风水。


 结果是被视为“命克”姐姐运命的她被关在全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房间里,不许吃饭,唯一进食的东西是符条烧成灰泡的水。


 足足三天三夜。


 为了岑颂宜的一生顺遂,她的妈妈不管不顾要拿那些神出鬼没的东西‘克制’她,美名其曰是平衡相性。


 岑芙还记得那些挂画上的牛鬼蛇神,记得满窗户满门的鬼画符贴条,记得那些眼睛,嘴,手掌正对着自己的怪物摆件,还有夜里反光的奇怪镜子…


 大师曾经说过,父亲在三十七岁这年去到崇京发展事业必能成就致富。


 之后他带着一家人从榆安搬到崇京,做成的单子一桩比一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