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necdote(第3页)


 岑芙一记眼刀瞪过去。


 下一秒,她的右耳突然被一巴掌打蒙。


 嗡嗡——


 岑芙捂着耳朵和脸侧后退,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浑身开始发抖,颤抖的眼眸流转着委屈。


 岑康发拦住何芳华,“别打孩子!”这才没让她一巴掌直接打到岑芙脸上。


 何芳华两只眼睛瞪得凸起,把在其他事上的怨懑全都发泄在小女儿身上:“你还敢瞪你姐姐!你再瞪一个看看!!”


 “你就护着她!”何芳华指着岑康发,一说起来没了分寸:“她现在就学会撒谎了!回头等她哪天跟外面人鬼混给你搞大肚子了回来!我看你还护不护!”


 “你不要乱骂!小芙是那种孩子吗!”岑康发也听不下去了。


 何芳华换了个方向指着岑芙,命令着吼她:“你,你现在就把钱都给我拿出来!偷着挣钱不学习,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岑芙忍着满腔的眼泪摇头,倔劲上来了,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做自己的她,一放肆就收不回来。


 “钱是我靠自己挣的,我不能给您。”


 “你个该死的崽子!!”何芳华又要冲上去打她,再次被岑康发拦住,“你个孬种!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爹!你放开我!”


 恐惧仿佛把岑芙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冷气攻进她身体,仿若置入冰窖,暗无天日。


 她看着头发和衣服都被妈妈扯乱,拼命在拦的爸爸,眼泪冲出眼眶,那种“现在这样都要怪她”的念头再次泛起。


 “滚!你不是会挣钱吗!从今天开始老娘一分钱不给你!”


 何芳华对岑芙骂着脏话,指着门口:“给我滚蛋!永远不许回来!!”


 岑颂宜就懒洋洋靠在一边,环着胸看着这一切,平静的目光带着逞意。


 然后,她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岑芙惶恐着,忽然对上父亲那一双疲惫的眼睛。


 父女二人在那瞬间进行了眼神的交流。


 下一秒,岑芙抽泣着,小跑着夺门而出。


 ……


 跑出来的急,岑芙甚至都没有换鞋,羽绒服也没有穿。


 手里攥着的手机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今天冷,虽然没有风,可天地之间透着一股挤压铺天的刺骨。


 缓慢地,无缝地钻进每个在外面的人的身体里。


 岑芙天真地试想自己走在霓虹灯密集的街道里,会不会稍微暖和些。


 然后并未。


 身上的毛衣长裤只够蔽体,无法御寒,她趿拉着拖鞋抱着胳膊走在街道旁,忽然觉得自己很是荒唐。


 从来都害怕他人目光的她,生怕成为焦点的她。


 有一天会像个流浪汉一样在外面,在所有路过行人的异样目光下,在偌大的寒冷都市寻觅去处。


 身份证在学校,她想住酒店恐怕都没办法。


 已经过了学校门禁的时间。


 今天她确确实实地没有地方可去,要流浪在城市里了。


 因为停下来就会冷,所以岑芙就这么大街小巷地走着,转着。


 当她再抬头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走到了个熟悉的地方。


 第一家打工的咖啡店的附近,街边。


 她曾经给许砚谈上药的地方。


 【嗯,你优秀的‘姐夫’打架斗殴去了。】


 【帮个忙呗。】


 【岑芙,摊上我这种人。】


 【你不怕我跟你没完没了?】


 曾经一幕幕在岑芙眼前闪过,他说过的话还没褪去任何色彩。


 岑芙低头,轻轻地,释然地笑了一声。


 还真的没完没了了。


 早知道……


 就不说那句“我可以对你好点”了。


 许砚谈。


 岑芙收起笑意,盯着自己脚下的石板路,视线里是穿着的这双棉拖鞋。


 底子薄薄的家居鞋和有些脏兮兮的行人道石砖格格不入。


 许砚谈。


 她在心里默默叫着那个名字。


 眼前的视线逐渐蒙上模糊,晃动,喉咙往上返酸。


 下一秒,岑芙捂着嘴让眼泪肆意而出,腰不自觉地弯下,委屈全都凝聚在她皱成结的眉头中。


 滚烫的眼泪泉涌而出,弄湿了她捂着嘴的手指,抽噎声又细又小,脆弱无助。


 许砚谈。


 我怎么…有点想你呢。


 ……


 ……


 “又偷着哭呢?”


 熟悉的嗓音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岑芙弯着腰流泪的动作一僵,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了。


 带着不敢置信和愿想,她一点点试着转头。


 她那双被泪水浸透的鹿眸含着惊愕,倒映着远处五六步开外站着的男人。


 许砚谈的视线穿过寒冷空气,将她全身扫了一遍,即便是岑芙眼角细腻的绯红,都被他纳入眼底一丝不落。


 他似是叹了口气,很轻。


 许砚谈几步上前,步速很快,边走边把自己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脱下来,利落干脆地兜在她身上。


 他指腹略过她脸蛋的时候,触到一片冰凉。


 他的鹅绒大衣,那么大,还带着他的体温,把她团团包住。


 岑芙感受到这股疯狂的安全感,眼泪更捱不住了,无声地一串串往下掉。


 许砚谈弯腰俯身,给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拇指捏着拉链的头,从下往上。


 当捏着的拉链走到了顶端,许砚谈缓缓抬眸,对上她的懵沌的鹿眼。


 两人的眼神撞到一起,万千情绪一触即发。


 岑芙细密的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摇摇欲坠的泪,被水洗刷过的眼眸已经没了之前那层伪装阿谀的诡谲。


 虽然依旧可怜巴巴的,可是她此刻的眼神,纤细又倔韧,纯粹又坦荡。


 岑芙的眼睛会说话。


 而他许砚谈,是全世界唯一的破译者。


 他轻轻牵起唇角,略有坏劲儿,“想我了?”


 岑芙颤抖着眼睫,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许砚谈抬起右手,靠近她腰侧稳稳落下,单手足够扶住她腰肢,动作和询问同时进行。


 他始终带笑,却不温柔,用自己目空无人的浑劲包容她全部的难过。


 似乎用眼神在说:你也离不开我了,岑芙。


 到底是谁溺死在谁的眼波中,冷酷的冬夜也无法评判。


 下一秒,他问她。


 “要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