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如她第一只喵

第23章 第 23 章(第2页)

 看见钟吟秋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虑,元贞便知道,这件事,祁钰事先并没有告诉她,也对,她到底比祁钰心肠软些,况且以她养在母亲膝下两三年的情分,又怎么会让那人赶在中秋时过来败兴。

 祁钰现在,做皇帝做得越来越顺手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玩得很好,再不是十几年前,与他在冷宫中分食一个馒头的落魄皇子了。酒杯送在唇边沾了沾,元贞忽地一笑:“我怎么听人传说,陛下要娶戎狄六公主?”

 看见钟吟秋惊愕后转为惊怒的神情,看见祁钰握着酒杯,久久没有说话,元贞懒懒回头,又去看窗外的杜若。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计延宗的婚期定在八月初六,到时候新人进门,那个女人总不至于,再去寻死吧。

 入夜时计延宗还没有回来,明雪霁独自收拾着衣服细软。

 小满和那个被称为刘妈的婆子整整一天都跟着她,她没能找到机会过去别院。不过,再过几天就要办喜事了,到处忙乱,她应该能找到机会。

 门外有脚步声,计延宗回来了,明雪霁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出去:“相公。”

 计延宗停步看她,灯光底下她神色温顺柔婉,让他嘈杂的心境一下子安稳下来。与明家争执了整整一天,其实有点疲累,不过此刻见她又像从前那样全心全意依恋着他,又让他觉得这点疲累,也是值得的。上前握住她的手:“簌簌。”

 她曾说过,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下着大雪,躺在屋里都能听见雪花簌簌落在房顶窗台的声音,等她出生时雪停了,天边隐隐透着日色,所以她乳名唤作簌簌,闺名唤作雪霁。

 多温柔的名字,像她的人一样。计延宗收敛着,并没流露出明显的情绪:“向伯娘和母亲认错了吗?”

 “认了。”明雪霁看着他握她的手,还是想呕,但她现在,已经学会了掩饰,“伯娘给了我银子,让我把首饰赎回来,免得办喜事时给你丢脸。”

 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结果是一样的,如果他没有刻意去核对,应该不会发现吧。明雪霁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说谎很难,但她一次两次,总能慢慢学会吧。

 计延宗并没有多想,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首饰什么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如今家里日子艰难,钱还是应该用在紧要的地方,这些浮华装饰不必太计较……”

 突然一怔,看见屋里她的东西打了一个小包袱,还有一个箱子,整整齐齐摆在边上,慢慢抬眼:“这是做什么?”

 “我想着把屋子腾出来,到时候给你和素心住。”明雪霁依旧低着头,看起来,很像是恭顺,“除了正房,这里是最大一处院子了,素心从小在家里养得娇,喜欢住得宽敞点,别处只怕她不喜欢,还是你们住这里吧,我去后面住。”

 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让人看了想吐。

 计延宗还记得,三年前没出事时,明素心独自住一个院子,挨着正房和小花园,精致漂亮,明雪霁住的是抱厦最边上一间屋,跟伺候赵氏的丫鬟们在一处,寒酸得很。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你能做到这样,很好,不枉我素日对你的教导。”

 今天争执许久,明家最终妥协,同意两个人的位份按他的意思来办,他既然强压了明素心一头,按理也该在别处找补点,这处院子,他原本也想着收拾出来,当做明素心的婚房。

 回来的路上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跟她说,没想到她竟主动提出来了,她对他,果然还像从前那样温存体贴。计延宗摸着头发的手慢慢滑向柔腻的后颈:“不着急,赶在办喜事前搬出去就行。你的住处我也看好了,就去东跨院吧,明天先让人打扫打扫。”

 明雪霁低着头,压抑下强烈的抗拒:“好。”

 东跨院,他的书房就在那里,他一天总有一两个时辰待在书房里,太近了,让人恶心,该想个什么法子搬得更远点呢。

 耳边听见二更的梆子声,计延宗扯下她挽发的簪子,声音低下来:“睡吧。”

 他搂住她的腰,明雪霁轻轻躲闪着,咬着嘴唇:“相公。”

 计延宗低眼,看见她紧张羞涩的脸:“上次大夫交待过,说我当年小产落下了病根,得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不、不能同房……”

 最后几个字细得像蚊蚋一般,几乎听不见,她害羞得很,脸上红透了,似乎还有点愧疚,大约是愧疚不能够服侍他吧。夫妻三年,在床笫之事上她始终像处子般害羞,不过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可爱可怜。计延宗松开手,嗯了一声。

 他没再纠缠,走去净房洗漱,明雪霁松一口气。吴大夫是元贞的人,他没机会去核实真假,至少今晚,他不会再碰她,再熬几天明素心进门,他应该没工夫碰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让他碰她一根指头了。

 计延宗一边洗脸,一边隔着门跟她说话:“这几天王爷去宫里小住,廖长史回王府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都顾不上你瞧病的事,你先别着急,等廖长史回来,应该还会继续给你请大夫调养,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这个由头,我们也能多跟王府走动走动。”

 元贞不在?笃定了一天的心突然慌张起来,明雪霁慢慢吸着气,努力镇定下来。不能慌,就算元贞不在,该如何也得如何,性命是她自己的,母亲是她自己的,元贞肯帮最好,帮不了,这条路她也得咬着牙走下去。

 不能慌。她已经在学了,她会学会如何走出来。

 皇城,观澜苑。

 元贞停在门内,向水里抛下一块糕,数十条锦鲤一涌而上,唼喋不已,就像十来年前,他住在这里时一样。

 那时候跟他一起喂鱼的,还有祁钰和钟吟秋。两个被接进皇宫教养,名为恩荣,实则人质的权臣嫡子女,还有一个宫女所出、不受待见的三皇子,三个落魄人年纪差不多大,时常背着人一处玩耍,后来还学着戏文里撮土为香,结了义兄妹,祁钰最大,钟吟秋最小,他排在中间。

 一展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想到当初跟他称兄道弟的人,如今一心想要他的性命呢?

 门外人影一动,卫队长黄骏走了进来:“王爷,明夫人今天出门了。”

 元贞掰糕的动作顿了顿。出来了,是准备报复?还是准备服软,像从前那样窝窝囊囊活下去?黄骏还在说:“明夫人上午往西花园跟前走了走,不过没进去。”

 是找他吗?元贞把剩下的糕都抛进水里:“继续盯着,有动静立刻来报。”

 四更刚过,明雪霁送计延宗出门上朝,折返身往回走。

 天还黑着,角门上着锁,听不见那边的动静,要如何才能把消息传给元贞?

 “姐姐!”身后突然传来明素心的叫声。

 明雪霁回头,看见她飞跑着过来,还没到近前,先已经哭出了声:“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处处不肯放过我?”

 明雪霁听不懂,默默站着。

 明素心跑到近前,她看起来已经哭了很久,眼睛又红又肿:“三年前你跟我抢英哥,我让了,为什么这次你还要跟我抢?”

 她说的没头没脑,明雪霁不想纠缠,转身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走!”明素心一把抓住,哭着说道,“英哥让我和你一起做平妻!”

 明雪霁吃了一惊。

 明素心还在哭:“明明一开始都说的好好的,爹说休了你,英哥没吭声,后来又说让你做妾,英哥也没反对,结果昨天英哥突然说必须是平妻,要不然婚事就不办了,都到这时候了,喜帖都发出去了,怎么可能不办?姐姐,是不是你逼着英哥这么做的?我从来没想过害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呀!”

 明雪霁默默听着,从前的委屈和不甘恍如隔世,如今由明素心亲口证实计延宗自始至终都知道、默许,甚至鼓动着这件事,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想不通,计延宗既然如此喜爱明素心,为什么又突然改主意,弄什么平妻?

 明素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寻死一回,英哥就什么都由着你,姐姐要是用这种手段的话,那我也去死好了!”

 “素心。”不远处传来计延宗冷冷的语声。

 明雪霁抬眼望过去,计延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步步往跟前走。

 明素心吃了一惊,抹着眼泪:“英哥。”

 计延宗慢慢走到了近前,垂目看她:“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你们嫡亲姐妹,你连亲姐姐都容不下么?”

 明雪霁心中生出巨大的荒谬感。这些话她刚刚听他说过,原来他对明素心,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一开始都说好的,我是妻,姐姐是妾,”明素心哭着问他,“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那些话都是你父亲说的,自始至终,我什么都不曾答应过。”计延宗神色坦然,“君子言出必行,若是我说了,我必定做到,我既没说过,自然不能由着你们失了礼法章程。”

 明素心张口结舌,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明雪霁看着计延宗,荒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的,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答应过,他只是由着明家人去办,他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从来不做这些违背良心的事,他只是让别人替他去做罢了。

 计延宗还在说:“你姐姐为了你,连自己住的院子都让了出来,你却在这里抱怨她猜疑她,我一向以为你识大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明雪霁看见明素心被他说的慌张羞愧,眼泪掉着,脸涨红着。从前这个模样的人是她,从今往后,就要改成明素心了吧,明素心那么想做他的妻,如今求仁得仁,也只能受着了。

 计延宗说完了,等着明素心认错,明素心还在哭,明雪霁想了想,趁机开了口:“相公,住处的事我想了一整夜,东跨院离书房近,相公时常要在书房读书办公事,妹妹识文断字的,也能帮着相公,我什么都不懂,在那里只会添乱,还是把那里改成妹妹的起坐间吧,我去荔香苑住,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