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 389(二更) 登基大典(第2页)





他当即朝着蔡瑁说道:“将魏文长给叫来我这里,我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他。”




将武将送出去,总不能是送了个大麻烦给乔琰的。




他总得先将该交代的说个清楚。




好在荆州毗邻司隶,长安这一出惊变,几乎是在发生之后的第三日中午就抵达了他的手中,还能给他以足够的反应时间,换做是袁绍那边,就算信鸽也已经被栽培出来了一批,这等令人为之震悚的消息,他们也根本不敢以信鸽的方式送出,而是不惜跑死了几匹马,才在第五日的凌晨抵达了邺城。




被打上了最为紧急标记的军报,让袁绍还在睡梦之中便被喊醒了起来。




他不得不仓促地披衣起身,在外堂接见了这前来送情报之人。




此刻还只是初春时节,这护送之人的脸上却因为急促的赶路而脸上满是汗水,更因为连日来的无暇休息,脸上的疲惫之态完全掩盖不住。




袁绍当即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一条要颠覆眼下局面的消息。




他一边让人将周遭的窗扇打开,以便让冷风吹在他的脸上,将他残存的这点睡意驱逐出去,一边朝着这信使问道:“长安那边发生何事了?刘伯安和乔烨舒起了冲突?”




别看刘虞对乔琰如此放纵,甚至将自己的儿子都给宣判了死刑处斩,又给自己下了罪己诏,但在洛阳这头因为长安的惊变遭到进攻之时,刘虞要么就硬气一些和乔琰抗争出个所以然来,要么,就干脆一点在此时完成皇位的迭代,让新登上皇位的天子和那位大司马之间去相互磨合。




袁绍虽然有些不满,在乔琰本人已经离开洛阳的情况下,他和曹操的两路队伍居然都没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可若是他们的这出回应能让长安内部发生变动,来上一出釜底抽薪,那么他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就不能算是白白付出。




可面对着他这颇有几分期待之意的目光,这前来送信的信使犹豫了一瞬,小心地开口回道:“并非是起了冲突,而是董侯被找回来了,还带上了传国玉玺。”




袁绍还剩那么三两分的睡意,在这句话出现的那一瞬间,甚至比吹拂的冷风还要好用地被彻底抹消不见,“董侯?你说皇子协?”




刘协他怎么会出现的?




袁绍想过任何一个被选作大汉天子的宗室候选人,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会是刘协!




事实上这还真比其他人都要合适,而倘若刘虞不只是传位也是归位于刘协,他和乔琰之间的配合势必会是最为默契的,谁让这两人本就在孝灵皇帝的诏令之下有着一份君臣情谊。




倘若再加上那个明明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的传国玉玺,当真是将正统性直接拔高到了顶峰。




这也是在袁绍看来对他最为不利的情况。




在这一刻,他不无恶意地揣度着,刘协的出现和传国玉玺的现世,背后是否是出自乔琰的授意,说不定玉玺是伪造的,刘协的身份也是先由旁人给顶替的。




但还没等袁绍接着对此做出什么深入的考量,就听到这信使回了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错,正是他。”信使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因为亲眼见证了当日长安城中那离奇一幕而太过飘忽,而是以平铺直叙的语调说道:“但他不是回来继位的。”




袁绍:“……?”




“他是来将玉玺献给那位大司马,请她接替天子之位的。”




袁绍的表情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变成了瞠目结舌的状态。




他死死地盯着这信使的脸,可以确信的是自己并没有将一个并不认识的人给引到自己的麾下,而分明还是被他派遣出去的探子。




可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他明明都能理解,却为何……为何当其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成了这样陌生的东西!




刘协他疯了吗?




或者说,如果这个刘协并不是当年被李傕劫持走的那个刘协,而是个被乔琰派出来乔装而成的存在,那就是乔琰她疯了,也在这种本不应当展现出什么不合时宜野心的时候干出了这等离奇莫名的操作!




然而还没等袁绍发问,他已听到了对他来说更加难以理解的后半句话,“有董侯提出了这个建议后,长安城中群情激奋,全都在响应皇子协的号召,长安的朝臣没有一个对于这等情况提出反对意见的,就连那位长安天子……”




“他如何了?”




信使答道:“他问那位大司马能不能担负起这样的责任,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将天子的位置传给她了。”




袁绍:“……”




此前刘虞在收到刘扬意图谋夺他的权柄用来对付乔琰的那一刻,所面对的是何种天旋地转怒气上涌的感受,在这一刻袁绍所感到的,便是一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愤慨。




“明公!”




那信使哪里会想到,现在在那邺城天子位置上的刘辩都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还没有条件对其做出何种回应,袁绍就已经先做出了这等激烈的反应。




只见得他好一副眼前一黑的样子,险些直接仰面就摔倒了下去。




要不是搀扶得及时,可能他不是早前的病症被激化,而是直接被摔出个好歹来了。




在有人支撑住他的身体之时,袁绍也下意识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意图让自己凭借着这等手上的发力彻底清醒过来。




可这谈何容易!




在对方于寥寥数语之间勾勒出的长安景象里,没有任何一件是曾经出现在袁绍预料之中的!




无论是刘协的献玺,刘虞的让位还是乔琰的僭位,都不曾被他猜测到!




他虽在数年间的对抗中不止一次地猜测着乔琰的包藏祸心,但那些大多是他在无法对乔琰的行动做出有效拦阻的情况下用来给自己找些心理安慰的说辞,哪里是什么确凿附会之事,可这些东西都在今日变成了事实。




他满心以为,他能够通过攻破洛阳从中劫掠来打击乔琰的威望,却怎么都没想到,在洛阳的战场上乔琰的缺席,好像只是给荀彧郭嘉等人提供了一个发挥的平台,而在长安的战场上,乔琰直接拿下了一种根本不在人想象范围内的胜利!




对……对了。




他咬牙切齿地朝着那信使问道:“她接下这个位置了是不是?”




方今世道从未有过的女子称帝,有她于四年前就已经破格担任大司马的前奏铺垫,竟然一时之间还不是最令人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情。




反倒是她从曾经的汉臣标杆一跃而成了接下天子位置的存在,更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恍惚。




她今年才多少岁来着?二十三岁?




袁绍只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发闷,怕是得呕出一口鲜血来才能够将眼下的这等症状给彻底缓解过去。




偏偏他这两年间在身体调理上越发重视,还真难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以至于他比任何时刻都清楚地听到有一个答案蹦到了他的耳朵里,“是,长安那边的意思是,因您正进攻洛阳得着急,在这个帝位交接上不适合耽搁太多的时间,不如一切从简,在十五日……也就是对现在而言的十一日后登基称帝,随后发兵洛阳来援。”




“我离开长安前来报信仓促,还不知道其他后续的安排,大概后续回邺的信使里会有为明公补充的。”




补充?再补充下去袁绍都要担心自己直接晕厥过去了!




许攸等人被紧急召到袁绍的面前议事的时候,甚至还没走进那厅堂,就已听到了一道隔着门扇都能听出愤怒的声音,“那长安是没有一个汉臣了吗!这些无胆鼠辈竟然拦阻不住一个女流之辈称帝,将这汉统弃于何地!”




那个声音在此时的停顿里,呼吸沉重得像是快背过气去,“还不去看看这些慢吞吞的家伙都走到哪里了,我看他们要是再不到,长安那头的登基仪式都该到了。”




那倒是……还不至于。




毕竟还有这么将近十天的时间呢。




不过乔琰可懒得在此时顾及袁绍的心情。




在决定了登基后的国号和年号后,她全部的精力便都投身在了这场即将到来的登基仪式上。




虽说一切从简,也说了因为有相当一部分下属注定了缺席这场登基典礼,她会在天下一统后再行补办一场特殊的庆典,但登基就是登基,绝不容其中的任何一点地方出现差错。




“可惜君侯……不,应该说是陛下在早年间就有此等想法,却从未真在这等仪式器具上提前做出准备,虽说三日设计,十日制作,两日调整,也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但还是得让各方人力都为之操劳不停了。”




乔琰看了眼面前从凉州赶回长安的陆苑,颇为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也不能让我提前准备,而后落人口舌吧?”




陆苑摊手,“所以我说的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不知道该当说是巧合还是该当说时运使然,最开始聚拢在乔琰身边的下属,都因能从此时驻守的地界上脱身,又或者是距离长安的距离足够近,于是成功来到了此地。




从程昱、徐庶、秦俞、典韦、陆苑,到赵云、戏志才、杨修、蔡邕、蔡昭姬等人,没有任何一个缺席的。




而与乔琰结缘在洛阳,此时早已从太史令位置上卸任的马伦,也被接到了此地。




虽说早在建安元年的时候,陆苑便曾经和乔琰说过,她们这些下属愿意为君侯效死舍身,并不因为她在对待下属的亲疏远近之分,可或许在乔琰心里,这些“创业初期”的老臣,在她心里还是有些特殊的分量的。




当然,在乔琰提到老臣二字的时候,戏志才就差没表现出一个拒绝的表情。




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还正当盛年,起码是比程昱年轻多了,在被乔琰限制了饮酒外加勒令养生锻炼之后,腿脚可不比十年前差到哪里去,可不敢说是个老。




就算当年在乐平书院撞见的时候还是个少年人的仲长统,现在也已经在乔琰的麾下因那一本昌言而发挥出了其难以被人取代的作用,戏志才也没打算就此被前浪拍在沙滩上。




他是如此,陆苑当然也是如此。




她看着乔琰捧起了手中的凤首龙纹十二旒冕,将其端正地佩戴在了头顶,一面想起四年前她以不足二十的年纪跻身大司马高位时候的场景,只觉和今日相比又已是另外的一番风光,又一面想到,虽终于走到了登基的这一步,但随后的道路还格外漫长,便不觉在心中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