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烽火戏诸侯

第四百八十五章 故人故事两重逢(第2页)

    一个能够让大骊北岳正神露面的年轻人,一人独占了骊珠洞天三成山头,肯定要与店铺掌柜所谓的三种人沾边,最少也该是其中之一,稍微有点后生脾气的,指不定就要好心当作驴肝肺,认为掌柜是在给个下马威。

    老掌柜抚须而笑,虽然境界与身边这位元婴境老友差了许多,但是平时往来,十分随意,“如果是个好面子和急性子的年轻人,在渡船上就不是这般深居简出的光景,方才听过乐壁画城三地,早就告辞下船了,哪里愿意陪我一个糟老头子唠叨半天,那么我那番话,说也不用说了。”

    老元婴随口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掌柜哈哈大笑,“买卖而已,能攒点人情,就是挣一分,所以说老苏你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披麻宗把这艘渡船交给你打理,真是糟践了金山银山。多少原本可以笼络起来的关系人脉,就在你眼前跑来跑去,你愣是都不抓。”

    “修道之人,左右逢源,真是好事?”

    老元婴冷笑道:“换一个有望上五境的地仙过来,虚度光阴,岂不是糟践更多。”

    老掌柜假装没听明白言下之意,双肘搁在栏杆上,眺望故土风景,跨洲渡船的营生,最不缺的就是一路上饱览山河万象,可看多了,还是觉着自家的水土最好,此时听着一位元婴大修士的言语,老掌柜笑呵呵道:“可别把我当箩筐啊,我这儿不收牢骚话。”

    老元婴不以为意,记起一事,皱眉问道:“这玉圭宗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将下宗迁徙到了宝瓶洲,按照常理,桐叶宗杜懋一死,勉强维持着不至于树倒猢狲散,只要荀渊将下宗轻轻往桐叶宗北方,随便一摆,趁人病要人命,桐叶宗估摸着不出三百年,就要彻底完蛋了,为何这等白捡便宜的事情,荀渊不做?下宗选址宝瓶洲,潜力再大,能比得上完完整整吃掉大半座桐叶宗?这荀老儿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风流种,该不会是脑子给某位婆姨的双腿夹坏了?”

    姓黄的虚恨坊掌柜摇头道:“玉圭宗谁都可以是傻子,唯独荀渊不会是,哪怕从未打过交道,只看这位老前辈能够驯服姜尚真,就绝不简单。姜尚真什么脾气?当初不过金丹修为,单枪匹马,游历咱们北俱芦洲,结果坑害了多少山头和仙子?最后还给他吃干抹净,成功跑路了。老子这辈子没什么心结,只有我那小师姑的郁郁而终,始终无法释怀!小师姑当年于我有庇护和护道之恩,若非她的照拂,我早就坟头三尺草了,这个挨千刀的姜尚真,想我那小师姑,是多好的一位女子,唉。他娘的,一提到这个家伙,老子是既一肚子火气,又不得不服气。”

    老掌柜平时谈吐,其实颇为文雅,不似北俱芦洲修士,当他提起姜尚真,竟是有些咬牙切齿。

    元婴老修士幸灾乐祸道:“我这儿,箩筐满了。”

    老掌柜吐出一口唾沫,似乎想要积郁之气一并吐了。

    他好奇问道:“看架势,大骊宋氏似乎有意拔高牛角山渡口,没有丝毫扩建长春宫渡口的企图,到时候老苏你需要跟哪条地头蛇打交道?是大骊武将,还是供奉修士?”

    老元婴修士摇摇头,“大骊最忌讳外人刺探谍报,我们祖师堂那边是专门叮嘱过的,许多用得烂熟了的手段,不许在大骊北岳地界使用,免得为此交恶,大骊如今不比当年,是有底气阻拦骸骨滩渡船南下的,所以我目前还不清楚对方的人选,不过反正都一样,我没兴趣捣鼓这些,双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老元婴啧啧道:“这才几年光景,当初大骊第一座能够接纳跨洲渡船的仙家渡口,正式运转之后,驻守修士和武将,都算是大骊一等一的翘楚了,哪个不是炙手可热的权贵人物,可见着了我们,一个个赔着笑,从头到尾,腰就没直过。你也见过的,再瞅瞅如今,一个北岳正神,叫魏檗是吧,怎么样?弯过腰吗?没有吧。风水轮流转,很快就要换成咱们有求于人喽。”

    老元婴修士心弦骤然紧绷,给那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如临大敌,老修士摇摇头,示意不用太紧张。

    只要是在骸骨滩地界,出不了大乱子,当我披麻宗的护山大阵是摆设?

    两人一起转头望去,一位逆流登船的“客人”,中年模样,头戴紫金冠,腰扣白玉带,十分风流,此人缓缓而行,环顾四周,似乎有些遗憾,他最后出现站在了闲聊两人身后不远处,笑吟吟望向那个老掌柜,问道:“你那小师姑叫啥名字?说不定我认识。”

    别的都可以商量,涉及个人隐私,尤其是小师姑,老掌柜就不好说话了,脸色阴沉,“你算哪根葱?从哪儿钻出土的,到哪儿缩回去!”

    那人说着一口流利圆熟的北俱芦洲雅言,点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春潮宫,周肥。”

    老掌柜气笑道:“不是那姜尚真就给老子滚蛋。”

    那位中年修士想了想,微笑道:“好,那我滚了。”

    他还真就转身,径直下船去了。

    老掌柜望向那位一旁脸色凝重的元婴修士,疑惑道:“该不会是与老苏你一样的元婴大佬吧?”

    老元婴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

    老掌柜倒也不惧,至少没惊慌失措,揉着下巴,“不然我去你们祖师堂躲个把月?到时候万一

    真打起来,披麻宗祖师堂的损耗,到时候该赔多少,我肯定掏钱,不过看在咱们的老交情份上,打个八折?”

    老元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一看就不是善茬,你啊,就自求多福吧。那人还没走远,不然你去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要我说你一个做生意的,既然都敢说我不是那块料了,要这点面皮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