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光桃吱吱吱

第10章 Chapter 10(第3页)

 “我结婚了。”


 周时予分明扬唇在笑,打断的声线却微凉;他坐直后前倾身体,金丝眼镜镜腿的细链小幅度摆动:


 “所以,不方便。”


 邱斯闻言先是一愣,几秒后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你?周时予结婚?你喜不喜欢女的都难说,还结婚哈哈哈哈哈——”


 几人打闹哄笑声中,周时予瞥了眼墙上时钟,起身。


 推门回卧室前,他回头朝一路跟在身后的陈秘书,淡淡道:“半小时,把他们都弄出去。”


 “是,”陈秘书立刻预定半小时后的酒吧包场,妥当后才询问,


 “梁医生的助理下午来问,先前预定的诊疗是否还要继续。”


 时间在沉默中不断逝去。


 良久,当陈秘书予正要重复请示时,背朝他的男人摁下把手推开门,清冷声线丢下两字:


 “照常。”


 -


 经过几天时间相处,盛穗已经和班上学生亲近不少。


 只是亲密归亲密,棘手事仍旧只多不少。


 上午班里一位智力障碍的学生直接尿在裤子里,教室很快异味熏天。


 盛穗察觉后,立刻将男孩抱到旁边的洗手间,给他洗净换上新裤子,还不忘清理座位旁的大滩尿液。


 谁知道孩子肠胃不好,下午再一次排泄在新换的裤子上。


 再没有备用裤子穿换,盛穗只能从教师储物柜中拿出她的给学生,又打电话请家长尽早来学校接,最后才看向齐悦。


 “你照看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齐悦见她熟练地找出洗衣液和塑料盆,盆里是两条沾满屎尿裤子,目瞪口呆:“你不会要给他洗衣服吧,他家长等下就来了。”


 “他妈妈每天都是坐公交来,”盛穗语调平静,“裤子上的味道很重,司机和乘客可能会拒绝他们上车。”


 特殊儿童一直被绝大多数人遗忘,即便这几年情况有所改观,也仍旧是弱势群体。


 盛穗清楚她能做的很少,但总好过无动于衷。


 手忙脚乱中,一下午时间眨眼便过去,等回神,齐悦已经在督促学生放学。


 窗外淅沥下着毛毛细雨,乌云压成,盛穗叮嘱学生打好雨伞,和其他班级老师一同排列在校门口。


 一时间,大门前站满排队的学生、教师以及等候的家长,各自撑着伞。


 迟迟不见接送周熠的接送阿姨,盛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周时予会来吗。


 带着怕被人发现的担忧、和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盛穗隔着熙攘人群,终于在雨雾漫漫中,远远看见一道修长身影,并未撑伞。


 大概不愿出现引起骚动,周时予只是孤身一人站在斜风细雨中,高瘦挺拔,风衣及膝,周身是不染尘世的清寂与决绝。


 直到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男人朝她微微一笑。


 最后周熠还是被阿姨接走。


 女人似乎不知道周时予到场,牵着孩子离开前,甚至没有朝男人所在方向看过一眼。


 送走学生后,盛穗匆匆折返回教学楼,想到高烧初愈的人还在冒雨等她,不由加快脚步。


 再出来时,校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外的周时予屹立原地,耐心等她过来。


 雨势渐大,盛穗踩着小水洼快步过去,见男人肩头淋着湿意,皱眉道:


 “为什么不去旁边的报亭躲雨呢?”


 周时予从她手中接过雨伞,交递时两人指尖相碰,盛穗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雨很小,”男人撑着伞举过头顶,伞面倾斜向着她,笑意温和,“报亭路太远,怕你找不到我。”


 找不到可以打电话。


 初春乍寒,病没好就淋雨,高烧复返该怎么办。


 许是有糖尿病的她太知道健康的重要性,或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同往日,盛穗能清楚感受到,她对周时予丝毫不爱惜身体这件事,隐隐生出几分不满。


 两人并肩朝着对街的阿斯顿马丁走去,盛穗垂眸兴致缺缺,只是身体诚实地默默拉开距离。


 周时予看出她的低落与抗拒,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伞柄,语调仍是温和:“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没有。”


 盛穗想她没资格对周时予指手画脚,只是余光里男人半湿的右肩越发刺眼,抿唇:“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是家里钥匙,昨天忘记给你。“


 周时予从口袋里拿出家钥匙,却见盛穗紧锁着眉、似乎并不情愿接过,镜片后的黑眸黯下几分:


 “所以,你是讨厌和我一起生活——”


 “周先生。”


 没听清男人说话,盛穗咬痛嘴里软/肉,还是忍不住打断:


 “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但我觉得,您应该更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抬头看人,这才注意到头顶始终朝向她的雨伞,猛然明白男人右肩湿透的原因。


 心脏仿佛浸泡在雨中发胀,盛穗从包里拿出洁净手帕,不知哪来的冲动,踮脚就要替周时予擦去身上雨水。


 “您可能身体很好并不在意,但健康真的很重要,请不要再淋雨了——”


 话音未落,盛穗感到坚实有力的手臂环住她腰身,温柔却也强势地拥她入怀;一时间,鼻尖满是湿润微涩的木质冷香。


 不知为何,盛穗从拥抱这样亲密的动作中,却只体会到如释重负与几分患得患失。


 疑惑多过羞赧,她整个人被藏在黑色风衣中,不解抬头:“周先生?”


 “......是先生。”


 周时予不厌其烦地再一次纠正她,侧过脸,头轻抵在她肩膀,滚热呼吸落在盛穗颈间,宛若耳鬓厮磨的姿态,低低告诉她:


 “这样,我们都不必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