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光桃吱吱吱

第19章 Chapter 19(第2页)

 视线下移,周时予平静地依次看过他胸膛、以及数条从肩膀向后背蜿蜒的狰狞疤痕。


 他是瘢痕体质,身体就是储记过往记忆的最好容器;胸//前的疤痕是十六岁患得支气管囊肿时、开胸手术留下的痕迹。


 至于余下印记,来自于自称他“父亲”的男人。


 自小,周时予记忆力就是超乎常人的优越,即便十数年过去,他仍能一字不落地重复男人咒骂话语、某年某月的鞭打数量。


 暴力无需缘由、污言秽语逻辑混乱、男人俨然已是无法控制自我、随时会失控的疯子。


 “......不听话是吧,那就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耳边脑海反复上演那时昏暗场景,周时予面上一派镇定,抬手碰了下肩背上因时间久远、几乎再摸不到突起的印痕。


 没有疼痛、甚至连触感都是轻浅。


 周时予没有和盛穗说起皮带的故事,因为不愿看她露出自责表情、更由于他摘不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完整撕开结痂,将糜烂的伤口翻开给她看。


 只有尝过幸福滋味、目睹光亮的人,因为有对比,才能察觉出苦难背后的滋味会是疼痛,因此耿耿于怀。


 而习以为常的人,从不会刻意铭记这些,就好像人类重复的一日三餐,也少有人特意记录菜色。


 麻木,是周时予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摘下手表,端详着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将表放在置物架上时,余光又见到镜子里被白雾模糊的脸。


 无法否认,他几乎完美继承了那个男人的一切。


 丰厚财富、五官样貌、以及一颗不受控制、随时随地会爆炸的大脑。


 滚热水滴从肩背的疤痕滑下,周时予闭上眼睛,回想那时盛穗表情,意识到她已经起疑。


 转移话题不是长久之计。


 她需要一个情绪稳定、性情温和的正常人,作为长久的婚姻伴侣。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畏惧皮带。


 没关系,他以后也不会再害怕。


 人类大脑拥有世间最精密复杂的构造,与此同时,又能被药物、电击等各种或医疗或非法的手段,进行诊治与操控;


 甚至连足够强烈的心理暗示,都能够或长或短的控制思维、改变认知。


 也就是说,只要愿意,人可以主观欺骗自己的大脑、操控自我情绪、甚至扭转事物认知。


 水声渐止,周时予擦去水滴重新走回洗漱台前,依次将手表与眼镜戴好,发额湿润滴水,镜子里的男人眉目温和有礼。


 偶尔,他也会认同那个男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听话,那就把他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大脑不听话,没关系。


 只要把他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这没什么难的。


 -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盛穗从卧房浴室出来,见周时予又在厨房忙碌。


 男人同样刚洗过澡,湿软发梢滴答落水,渗入浅灰色的家居服,颀长背影肩宽腰窄。


 灶台上小锅里正炖煮着剪碎的银耳、枸杞、以及去核红枣,远远便能闻见清淡香气。


 听见她脚步声,周时予关掉小火,用漏勺捞出含有糖分的红枣和枸杞,将剩下银耳汤倒入饮杯。


 热气袅袅飘升,却不见男人眼镜起雾;盛穗在餐桌边坐下,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


 她轻咳一声,开启话题:“你是近视吗。”


 睡前她偶尔见过周时予不戴眼镜、人靠在床头处理工作,阅读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周时予最后在饮品中加入奶粉,手背确认温度不烫后,放在盛穗手边:“镜片会给我掩饰情绪的心理安慰。”


 绝口不提半小时前的窘境,男人朝她微微一笑:“生意场上,情绪太外露,很容易被人抓到弱点。”


 盛穗似懂非懂地点头,低头喝丈夫每天换着花样准备的睡前饮品,舌尖满是浓郁奶香,感叹连连。


 她慢吞吞喝完整杯,抬手将杯子递过去时,周时予忽地道:“今晚你先睡吧,我在书房处理些工作。”


 “好,”盛穗点头理解他忙,轻声叮嘱,“我给你留门,你也早点休息。”


 女人刚洗过澡,眼尾都漾着点点殷红的模样看的人细软。


 周时予将杯子洗净,擦干手后轻揉盛穗发顶,柔声:“一个人睡怕黑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不满对方拿自己当小孩,盛穗轻声反驳:“我都多大人了,怎么会怕黑。”


 “那就是我以己度人,”和她说话时,周时予总会习惯性地俯身平视,半调侃的温柔语气,


 “是我一个人怕黑,晚上找你来睡觉可以么。”


 搬来当晚两人就同被窝睡觉,盛穗被问只觉得莫名;即便如此她仍微偏着头,认真思考几秒,提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