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道墨书白
第 89 章 （修）89章(第2页)
<p>崔衡认真想了想，疑惑道：“我应当没有什么仇家。”</p>
<p>“那张大人？”洛婉清看向张逸然。</p>
<p>“你让我想想，”张逸然似在回忆，“有点多。”</p>
<p>这话出来，洛婉清就觉得可能不需要问了。</p>
<p>崔衡看了一眼张逸然，抱着包袱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下，迟疑着道：“要不我们兵分两路？”</p>
<p>“倒也不是……”</p>
<p>“没必要。”洛婉清打断张逸然的话，看了一眼崔衡，解释道，“兵分两路更容易逐个击破，一起更有保障。现下虽然确定不了来人，但这一路必定不太平，两位大人既然已经被追到渡口，这条水路是暴露了。所以这艘船下次停靠我们就得下船，二位大人稍作休息，等清晨停靠时，我们就换陆路。”</p>
<p>“好。”</p>
<p>“那今夜大家先睡吧，先分个房间。”洛婉清计划好，便拿出两把房间钥匙，扫了一眼崔衡，“一共两间房，两人一房，谁跟我？”</p>
<p>听到这话，张逸然赶紧道：“我和崔兄……”</p>
<p>“我们一人看守你们一个，”洛婉清打断张逸然，垂下眼眸，“二位身份贵重，还是谨慎为妙。”</p>
<p>听到这话，四人面面相觑，洛婉清见大家尴尬，直接道：“那要不我和崔……”</p>
<p>“这位司使很好，”崔衡听她开口，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将旁边星灵一拉，一手抱着湿淋淋的包裹，一手拉着星灵手肘，讨好笑起来，“柳司使，我和这位……”</p>
<p>“星灵。”星灵瞟他一眼，便知道崔衡是忘了她名字。</p>
<p>“对，没错，”崔衡点头，认真道，“我同星灵司使一间。”</p>
<p>洛婉清动作一顿，她指尖蜷了蜷，随后便点了头，转眸看向张逸然，认真道：“那我同张大人一间。”</p>
<p>张逸然抱着包袱点头，有些拘谨开口：“听司使安排。”</p>
<p>“行，”得到大家同意，洛婉清便将钥匙留给星灵，随后便转头领着张逸然去了隔壁，“张大人，走吧。”</p>
<p>张逸然听话抱着包袱，跟着洛婉清到了隔壁。</p>
<p>一等包厢极大，分成内外隔间，洛婉清领着张逸然进来，指了内间床铺道：“张大人住里间吧。”</p>
<p>“我住外间……”</p>
<p>张逸然试着谦让，只是话没说完，就看洛婉清卸刀放在桌</p>
<p>上，洛婉清平静道：“我在外间保护大人。”
</p>
<p>得话，张逸然便知这不是推辞的时候，咬了咬牙，点头行礼：“那麻烦司使了。”</p>
<p>洛婉清见张逸然识时务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转身出门，招呼道：“我在门口，放下包裹去洗漱吧。”</p>
<p>“多谢。”</p>
<p>张逸然迟疑颔首，洛婉清没有和他客套，出门等了一会儿，和张逸然轮流洗漱之后，张逸然便进了内间，将帘子放下来，和洛婉清隔着帘子睡下。</p>
<p>洛婉清睡在外间小榻，张逸然睡在里间大床，洛婉清到不以为意，张逸然却是有些不习惯。</p>
<p>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洛婉清不由得道：“张大人？”</p>
<p>张逸然一僵，洛婉清疑惑询问：“可是晕船？”</p>
<p>“哦，不是。”</p>
<p>意识到洛婉清关心，他忙解释道：“我本是扬州人，不是第一次坐船。”</p>
<p>“我知道。”</p>
<p>洛婉清躺在小榻上，随意道：“那为何不睡？”</p>
<p>“我打扰到司使了？”</p>
<p>张逸然有些不安，洛婉清实话道：“是有点。”</p>
<p>她习武后耳力比过去好上很多，张逸然这么翻来覆去，她很难睡着。</p>
<p>张逸然有些尴尬，含糊道：“我……未曾与女子一室过，有些紧张。”</p>
<p>这话一瞬让洛婉清想起崔恒，他们两倒是截然不同的。</p>
<p>崔恒是在她这儿睡得好，张逸然是在她这儿睡不着。</p>
<p>她不由得笑起来，安抚道：“要我不给张大人用点安眠的熏香吧？”</p>
<p>“倒也不用……”</p>
<p>张逸然思索着，随后干脆同洛婉清聊起天来，询问道：“我听闻司使此番是打算去江南查案？”</p>
<p>洛婉清没有说话，虽然青崖说张逸然崔衡是自己人，但她并不确定是否能对他们暴露自己的目的，只道：“张大人为何突然被派往江南巡查？”</p>
<p>“是我主动同陛下提的，”张逸然倒也没有遮掩，直接道，“我听青崖大人说司使想到江南查一些旧案，但不能为人所知。我就想着，司使到江南查案，总得有个人能调度官府文书，若以监察司的身份，司使在做什么一目了然，但若是巡按御史，他们就很难察觉，干脆便申请了此次去江南巡查。”</p>
<p>“多谢大人。”洛婉清闻言，便知这是张逸然主动帮他。</p>
<p>张逸然轻笑一声：“你我也算朋友，何必如此客气？而且……”</p>
<p>张逸然说着，缓声道：“司使，也是打算查我父亲的案子吧？”</p>
<p>洛婉清没说话，张逸然知道她不能说太多，自己缓声道：“我爹走的时候，我才十四岁，姐姐扛起了一切，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我也以为我爹的案子了结了，如今却才发现，原来仇人尚未找到，而我姐，也没了。若司使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p>
<p>“你爹是风雨阁杀的。”洛婉清平静道，“就是那个相思子动的手，我已经杀了，你不用在意。”</p>
<p>张逸然沉默片刻，缓声道：“为何杀他？”</p>
<p>“有过一个重要的人，让你爹押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风雨阁要取，所以杀了你爹。”洛婉清半遮半掩道，“我此次就是来取这个东西，你若有线索，请务必告知我。”</p>
<p>“那是个什么东西？”</p>
<p>“不知道。”洛婉清轻笑，“只有看到了，我们才知道，这个让我们费了这么多心神的东西是什么。”</p>
<p>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随意闲聊了一会儿，张逸然放松下来，便觉</p>
<p>有些困顿了。</p>
<p>洛婉清听着他说话声越来越慢，等他彻底没了声音，她转头看向窗外，听着潺潺流水，忍不住想，崔恒是什么时候出发？</p>
<p>他是等之后追上来，还是……已经来了？</p>
<p>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忍不住看向隔壁。</p>
<p>如果当真是他，他怎么可能……和星灵一个房间？</p>
<p>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p>
<p>洛婉清一想，便有些睡不着，深吸了一口气，干脆起身，直接出门。</p>
<p>一出门，便见星灵站在门口，洛婉清看了房间一眼：“他人呢？”
</p>
<p>“还在洗澡。”</p>
<p>星灵明显有些不耐，“洗了快半个时辰了。”</p>
<p>洛婉清听着里面唱歌的声音，想了想，只道：“你先帮我看着张逸然，我有点话问崔大人。”</p>
<p>星灵有些诧异，但很快点头：“好。”</p>
<p>说着，两人便交换了位置，守在门口。</p>
<p>洛婉清听着里面人欢歌渐消，随后传来一个轻浮浪荡的语调：“星灵司使？我洗好了，你进来吧。”</p>
<p>洛婉清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些火气。</p>
<p>她一把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梅香袭来，崔衡站在窗口迎风而立，他只穿了一身单衫，头发也特意梳得规整，明显是打扮过。</p>
<p>听见洛婉清推门，他温柔又深情回头，刻意露出半截胸口，带着一种自觉英俊的自信：“星灵司使……”</p>
<p>话没说话，他就僵住，洛婉清冷静看着他，崔衡震惊看着洛婉清。</p>
<p>四目相对之间，洛婉清冷静扫过他的胸口、手、大腿……最后回到他的脸上。</p>
<p>这种肆无忌惮的扫视让崔衡一点一点僵硬起来，可他还是故作镇定，拉起自己的衣衫，紧张笑起来：“柳司使深夜造访，有何贵干？”</p>
<p>“无事了。”</p>
<p>这不可能是崔恒。</p>
<p>洛婉清一瞬间所有的火气都消散开去，她体贴替他关上门，随后走回自己房间，拍了拍站在房门口的星灵的肩膀，有些同情道：“要是撑不住了我换你。”</p>
<p>一听这话，星灵立刻抬头：“我一刻都撑不住了。”</p>
<p>洛婉清一顿，随即鼓励道：“那还是坚持一下，至少撑到明日吧。”</p>
<p>这个样子，洛婉清也觉得自己撑不住。</p>
<p>说着，洛婉清便压着庆幸推开自己的门，祝福捏着拳头的星灵：“我先睡了，你若是打他，这毕竟是吏部郎中，要有分寸。”</p>
<p>星灵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刻在骨子里的女官教养让她闭上眼睛，安抚洛婉清：“你放心吧，我暂时不打他。”</p>
<p>洛婉清闻言笑出声来，星灵瞪她：“你再笑就让你去。”</p>
<p>一听这话，洛婉清立刻正色：“星灵司使辛苦。”</p>
<p>“睡吧。”</p>
<p>星灵无奈往崔衡房间进去，一开门，就见崔衡捏着衣服紧张回头，看见是星灵，崔衡顿时亮了眼，松开抓着衣服的手，着急迎上去道：“星灵司使，你不知道，刚才柳司使……”</p>
<p>“我知道。”</p>
<p>星灵直接上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吧。”</p>
<p>“星灵司使，”崔衡搬了个椅子，坐到榻边，忍不住道，“你不想同我说说话吗？”</p>
<p>“无话可说。”</p>
<p>“星灵司使，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非常熟悉，好像很多年前，我们就认识……”</p>
<p>“不要对我说这种废话。”</p>
<p>星灵直接打断他：“我嫁人了。”</p>
<p>崔衡</p>
<p>一愣，过了片刻，他才回神，有些收敛道：“哦。”</p>
<p>星灵松了口气，正想着可以睡觉，就听崔衡迟疑着开口：“其实，对于星灵司使这种美人，我做小也不是不可以。”</p>
<p>话刚说完，星灵的剑已经架在崔衡脖子上，她咬牙出声：“别找死。”</p>
<p>崔衡面色不动，只笑着看着她，随后转眸看她手上的剑，抬手轻轻一弹，感慨出声：“好快的剑，剑快人美，”说着，他转头看向星灵，发自内心赞叹，“不愧是星灵司使！”</p>
<p>话音刚落，就听房间“咚”的一声，发出了一声惨叫。</p>
<p>这一声惨叫把刚入睡的张逸然猛地惊醒，洛婉清坐在窗边，压着笑安抚惊恐的张逸然：“张大人别担心，隔壁打耗子。”</p>
<p>张逸然闻言，有些疑惑：“好像是崔大人的声音？”</p>
<p>“您听错了。”</p>
<p>洛婉清笑笑，走过来直接点了张逸然睡穴，安抚道：“睡吧。”</p>
<p>监察司殴打朝廷命官这种事，她作为带队长官，不能暴露给御史台。</p>
<p>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p>
<p>张逸然被她点了睡穴睡去，洛婉清也回到自己小榻。</p>
<p>确认了这个崔衡不是崔恒，她心里安定下来，那点不舒服终于散开。</p>
<p>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谢恒不是崔恒，崔衡亦不是崔恒。</p>
<p>她的崔恒，似乎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间，如果有一天他消失，她连找他的去处都没有。</p>
<p>洛婉清心上一紧，翻过身去，忍不住抚上自己腰间短笛。</p>
<p>这时外面有禽类振翅之声而来，洛婉清听这声音熟悉，赶忙探出头去，就见一只鹰行于夜色，看见洛婉清，它直奔而来，落在窗口。</p>
<p>洛婉清立刻高兴起来：“追思？”</p>
<p>追思歪了歪头，抬起一只脚。</p>
<p>洛婉清看见上面有心，赶忙取下，便见上面写着一句：“山水未半，已念卿卿。”</p>
<p>******</p>
<p>洛婉清乘船离开东都时，李归玉正在宫中与李宗对弈。</p>
<p>两人厮杀得难舍难分，李宗轻笑道：“这宫里下棋能酣畅淋漓的，以前只有恒儿，如今你回来，便多一位归玉了，你果真是朕的归来宝玉啊。”</p>
<p>“能得父皇夸奖，是儿臣的荣幸。”</p>
<p>李归玉答得恭敬。</p>
<p>李宗慢慢落子，叹息道：“这些年你流落在外，朕一直不知，是朕对不住你。”</p>
<p>“也是儿臣失去记忆之故，不然早就回来了。”李归玉没敢让李宗揽责，温和道，“不过现下回来，能与父皇父子团聚，便已足够了。”</p>
<p>“在江南五年，归玉收获不少吧？”</p>
<p>李宗这话问得别有深意，李归玉没有立刻回答，只将棋子落在棋盘，斟酌着道：“父皇问得是什么收获？”</p>
<p>“那张大人？”洛婉清看向张逸然。</p>
<p>“你让我想想，”张逸然似在回忆，“有点多。”</p>
<p>这话出来，洛婉清就觉得可能不需要问了。</p>
<p>崔衡看了一眼张逸然，抱着包袱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下，迟疑着道：“要不我们兵分两路？”</p>
<p>“倒也不是……”</p>
<p>“没必要。”洛婉清打断张逸然的话，看了一眼崔衡，解释道，“兵分两路更容易逐个击破，一起更有保障。现下虽然确定不了来人，但这一路必定不太平，两位大人既然已经被追到渡口，这条水路是暴露了。所以这艘船下次停靠我们就得下船，二位大人稍作休息，等清晨停靠时，我们就换陆路。”</p>
<p>“好。”</p>
<p>“那今夜大家先睡吧，先分个房间。”洛婉清计划好，便拿出两把房间钥匙，扫了一眼崔衡，“一共两间房，两人一房，谁跟我？”</p>
<p>听到这话，张逸然赶紧道：“我和崔兄……”</p>
<p>“我们一人看守你们一个，”洛婉清打断张逸然，垂下眼眸，“二位身份贵重，还是谨慎为妙。”</p>
<p>听到这话，四人面面相觑，洛婉清见大家尴尬，直接道：“那要不我和崔……”</p>
<p>“这位司使很好，”崔衡听她开口，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将旁边星灵一拉，一手抱着湿淋淋的包裹，一手拉着星灵手肘，讨好笑起来，“柳司使，我和这位……”</p>
<p>“星灵。”星灵瞟他一眼，便知道崔衡是忘了她名字。</p>
<p>“对，没错，”崔衡点头，认真道，“我同星灵司使一间。”</p>
<p>洛婉清动作一顿，她指尖蜷了蜷，随后便点了头，转眸看向张逸然，认真道：“那我同张大人一间。”</p>
<p>张逸然抱着包袱点头，有些拘谨开口：“听司使安排。”</p>
<p>“行，”得到大家同意，洛婉清便将钥匙留给星灵，随后便转头领着张逸然去了隔壁，“张大人，走吧。”</p>
<p>张逸然听话抱着包袱，跟着洛婉清到了隔壁。</p>
<p>一等包厢极大，分成内外隔间，洛婉清领着张逸然进来，指了内间床铺道：“张大人住里间吧。”</p>
<p>“我住外间……”</p>
<p>张逸然试着谦让，只是话没说完，就看洛婉清卸刀放在桌</p>
<p>上，洛婉清平静道：“我在外间保护大人。”
</p>
<p>得话，张逸然便知这不是推辞的时候，咬了咬牙，点头行礼：“那麻烦司使了。”</p>
<p>洛婉清见张逸然识时务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转身出门，招呼道：“我在门口，放下包裹去洗漱吧。”</p>
<p>“多谢。”</p>
<p>张逸然迟疑颔首，洛婉清没有和他客套，出门等了一会儿，和张逸然轮流洗漱之后，张逸然便进了内间，将帘子放下来，和洛婉清隔着帘子睡下。</p>
<p>洛婉清睡在外间小榻，张逸然睡在里间大床，洛婉清到不以为意，张逸然却是有些不习惯。</p>
<p>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洛婉清不由得道：“张大人？”</p>
<p>张逸然一僵，洛婉清疑惑询问：“可是晕船？”</p>
<p>“哦，不是。”</p>
<p>意识到洛婉清关心，他忙解释道：“我本是扬州人，不是第一次坐船。”</p>
<p>“我知道。”</p>
<p>洛婉清躺在小榻上，随意道：“那为何不睡？”</p>
<p>“我打扰到司使了？”</p>
<p>张逸然有些不安，洛婉清实话道：“是有点。”</p>
<p>她习武后耳力比过去好上很多，张逸然这么翻来覆去，她很难睡着。</p>
<p>张逸然有些尴尬，含糊道：“我……未曾与女子一室过，有些紧张。”</p>
<p>这话一瞬让洛婉清想起崔恒，他们两倒是截然不同的。</p>
<p>崔恒是在她这儿睡得好，张逸然是在她这儿睡不着。</p>
<p>她不由得笑起来，安抚道：“要我不给张大人用点安眠的熏香吧？”</p>
<p>“倒也不用……”</p>
<p>张逸然思索着，随后干脆同洛婉清聊起天来，询问道：“我听闻司使此番是打算去江南查案？”</p>
<p>洛婉清没有说话，虽然青崖说张逸然崔衡是自己人，但她并不确定是否能对他们暴露自己的目的，只道：“张大人为何突然被派往江南巡查？”</p>
<p>“是我主动同陛下提的，”张逸然倒也没有遮掩，直接道，“我听青崖大人说司使想到江南查一些旧案，但不能为人所知。我就想着，司使到江南查案，总得有个人能调度官府文书，若以监察司的身份，司使在做什么一目了然，但若是巡按御史，他们就很难察觉，干脆便申请了此次去江南巡查。”</p>
<p>“多谢大人。”洛婉清闻言，便知这是张逸然主动帮他。</p>
<p>张逸然轻笑一声：“你我也算朋友，何必如此客气？而且……”</p>
<p>张逸然说着，缓声道：“司使，也是打算查我父亲的案子吧？”</p>
<p>洛婉清没说话，张逸然知道她不能说太多，自己缓声道：“我爹走的时候，我才十四岁，姐姐扛起了一切，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我也以为我爹的案子了结了，如今却才发现，原来仇人尚未找到，而我姐，也没了。若司使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p>
<p>“你爹是风雨阁杀的。”洛婉清平静道，“就是那个相思子动的手，我已经杀了，你不用在意。”</p>
<p>张逸然沉默片刻，缓声道：“为何杀他？”</p>
<p>“有过一个重要的人，让你爹押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风雨阁要取，所以杀了你爹。”洛婉清半遮半掩道，“我此次就是来取这个东西，你若有线索，请务必告知我。”</p>
<p>“那是个什么东西？”</p>
<p>“不知道。”洛婉清轻笑，“只有看到了，我们才知道，这个让我们费了这么多心神的东西是什么。”</p>
<p>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随意闲聊了一会儿，张逸然放松下来，便觉</p>
<p>有些困顿了。</p>
<p>洛婉清听着他说话声越来越慢，等他彻底没了声音，她转头看向窗外，听着潺潺流水，忍不住想，崔恒是什么时候出发？</p>
<p>他是等之后追上来，还是……已经来了？</p>
<p>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忍不住看向隔壁。</p>
<p>如果当真是他，他怎么可能……和星灵一个房间？</p>
<p>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p>
<p>洛婉清一想，便有些睡不着，深吸了一口气，干脆起身，直接出门。</p>
<p>一出门，便见星灵站在门口，洛婉清看了房间一眼：“他人呢？”
</p>
<p>“还在洗澡。”</p>
<p>星灵明显有些不耐，“洗了快半个时辰了。”</p>
<p>洛婉清听着里面唱歌的声音，想了想，只道：“你先帮我看着张逸然，我有点话问崔大人。”</p>
<p>星灵有些诧异，但很快点头：“好。”</p>
<p>说着，两人便交换了位置，守在门口。</p>
<p>洛婉清听着里面人欢歌渐消，随后传来一个轻浮浪荡的语调：“星灵司使？我洗好了，你进来吧。”</p>
<p>洛婉清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些火气。</p>
<p>她一把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梅香袭来，崔衡站在窗口迎风而立，他只穿了一身单衫，头发也特意梳得规整，明显是打扮过。</p>
<p>听见洛婉清推门，他温柔又深情回头，刻意露出半截胸口，带着一种自觉英俊的自信：“星灵司使……”</p>
<p>话没说话，他就僵住，洛婉清冷静看着他，崔衡震惊看着洛婉清。</p>
<p>四目相对之间，洛婉清冷静扫过他的胸口、手、大腿……最后回到他的脸上。</p>
<p>这种肆无忌惮的扫视让崔衡一点一点僵硬起来，可他还是故作镇定，拉起自己的衣衫，紧张笑起来：“柳司使深夜造访，有何贵干？”</p>
<p>“无事了。”</p>
<p>这不可能是崔恒。</p>
<p>洛婉清一瞬间所有的火气都消散开去，她体贴替他关上门，随后走回自己房间，拍了拍站在房门口的星灵的肩膀，有些同情道：“要是撑不住了我换你。”</p>
<p>一听这话，星灵立刻抬头：“我一刻都撑不住了。”</p>
<p>洛婉清一顿，随即鼓励道：“那还是坚持一下，至少撑到明日吧。”</p>
<p>这个样子，洛婉清也觉得自己撑不住。</p>
<p>说着，洛婉清便压着庆幸推开自己的门，祝福捏着拳头的星灵：“我先睡了，你若是打他，这毕竟是吏部郎中，要有分寸。”</p>
<p>星灵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刻在骨子里的女官教养让她闭上眼睛，安抚洛婉清：“你放心吧，我暂时不打他。”</p>
<p>洛婉清闻言笑出声来，星灵瞪她：“你再笑就让你去。”</p>
<p>一听这话，洛婉清立刻正色：“星灵司使辛苦。”</p>
<p>“睡吧。”</p>
<p>星灵无奈往崔衡房间进去，一开门，就见崔衡捏着衣服紧张回头，看见是星灵，崔衡顿时亮了眼，松开抓着衣服的手，着急迎上去道：“星灵司使，你不知道，刚才柳司使……”</p>
<p>“我知道。”</p>
<p>星灵直接上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吧。”</p>
<p>“星灵司使，”崔衡搬了个椅子，坐到榻边，忍不住道，“你不想同我说说话吗？”</p>
<p>“无话可说。”</p>
<p>“星灵司使，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非常熟悉，好像很多年前，我们就认识……”</p>
<p>“不要对我说这种废话。”</p>
<p>星灵直接打断他：“我嫁人了。”</p>
<p>崔衡</p>
<p>一愣，过了片刻，他才回神，有些收敛道：“哦。”</p>
<p>星灵松了口气，正想着可以睡觉，就听崔衡迟疑着开口：“其实，对于星灵司使这种美人，我做小也不是不可以。”</p>
<p>话刚说完，星灵的剑已经架在崔衡脖子上，她咬牙出声：“别找死。”</p>
<p>崔衡面色不动，只笑着看着她，随后转眸看她手上的剑，抬手轻轻一弹，感慨出声：“好快的剑，剑快人美，”说着，他转头看向星灵，发自内心赞叹，“不愧是星灵司使！”</p>
<p>话音刚落，就听房间“咚”的一声，发出了一声惨叫。</p>
<p>这一声惨叫把刚入睡的张逸然猛地惊醒，洛婉清坐在窗边，压着笑安抚惊恐的张逸然：“张大人别担心，隔壁打耗子。”</p>
<p>张逸然闻言，有些疑惑：“好像是崔大人的声音？”</p>
<p>“您听错了。”</p>
<p>洛婉清笑笑，走过来直接点了张逸然睡穴，安抚道：“睡吧。”</p>
<p>监察司殴打朝廷命官这种事，她作为带队长官，不能暴露给御史台。</p>
<p>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p>
<p>张逸然被她点了睡穴睡去，洛婉清也回到自己小榻。</p>
<p>确认了这个崔衡不是崔恒，她心里安定下来，那点不舒服终于散开。</p>
<p>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谢恒不是崔恒，崔衡亦不是崔恒。</p>
<p>她的崔恒，似乎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间，如果有一天他消失，她连找他的去处都没有。</p>
<p>洛婉清心上一紧，翻过身去，忍不住抚上自己腰间短笛。</p>
<p>这时外面有禽类振翅之声而来，洛婉清听这声音熟悉，赶忙探出头去，就见一只鹰行于夜色，看见洛婉清，它直奔而来，落在窗口。</p>
<p>洛婉清立刻高兴起来：“追思？”</p>
<p>追思歪了歪头，抬起一只脚。</p>
<p>洛婉清看见上面有心，赶忙取下，便见上面写着一句：“山水未半，已念卿卿。”</p>
<p>******</p>
<p>洛婉清乘船离开东都时，李归玉正在宫中与李宗对弈。</p>
<p>两人厮杀得难舍难分，李宗轻笑道：“这宫里下棋能酣畅淋漓的，以前只有恒儿，如今你回来，便多一位归玉了，你果真是朕的归来宝玉啊。”</p>
<p>“能得父皇夸奖，是儿臣的荣幸。”</p>
<p>李归玉答得恭敬。</p>
<p>李宗慢慢落子，叹息道：“这些年你流落在外，朕一直不知，是朕对不住你。”</p>
<p>“也是儿臣失去记忆之故，不然早就回来了。”李归玉没敢让李宗揽责，温和道，“不过现下回来，能与父皇父子团聚，便已足够了。”</p>
<p>“在江南五年，归玉收获不少吧？”</p>
<p>李宗这话问得别有深意，李归玉没有立刻回答，只将棋子落在棋盘，斟酌着道：“父皇问得是什么收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