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春江花月夜(第3页)





从剪开的缝合处往里摸索,能摸到一块帕子,跟布料缝在一起,不细摸是摸不出来的。陈子轻激动地扯出帕子: “秀才,你快看看。”




曹秀才呆愣片刻,颤着手去接帕子,上面是秀丽小字,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帕子的一整面,他从头到尾看完,脸色煞白犹如死人: "原是我害死了彩云,是我害死了她。"




“哈哈哈,报应,老天爷对我的报应。”曹秀才失心疯地倒在了地上,手中帕子轻如鸿毛,却是一个女子最后的希望。




陈子轻蹲过去看帕子上的内容。




前半段是彩云的解释,她与秀才相识的时候还不是张家小妾,爹娘自作主张将她嫁给张老爷做妾,她跑出家门遇见秀才,他看出她满面愁苦投以关怀,她骗他是家中有困难,他信以为真,借她十多两纹银度过难关。




秀才以为自己真的救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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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彩云活着的盼头是去见秀才,可是越欢喜,越愧疚,她想跟秀才断了来往,却舍不得他给她的柔情,于是她一次次地隐瞒,最后觉得可能时日无多才摊牌,想让他带自己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




秀才没答应,她心灰意冷,一个人走上了来时路,回了张家。




后一小段是彩云解释可能时日无多的原因,她称自己发现了张家的秘密。




有一晚她睡不着出去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祖宅附近,她听见里面有什么重物拖动的声响,没多久就见张老爷从祖宅里面走了出来,他叮嘱了护卫什么便进去了。




张老爷傍晚带梅夫人外出踏青,一来一回至少要两日,这是整个后院都知道的事,他怎么会出现




在祖宅里?




彩云没有深想,她不敢多留便匆匆离开了,事后她让翠儿去打听那晚张老爷是否回来过,得知没有。




那张老爷怎么进的祖宅?




彩云意识到她窥探到了不该窥探的一角,她心有不安,总觉得当时被发现了行迹。




具体什么秘密彩云没交代,就在祖宅里面。




陈子轻若有所思,他没亲眼看见彩云死三日后的小臂状况,不过就彩云那种死法,他猜了个可能性极大的结果——中了毒。




而且前有才,郭大山,原主,彩云,中的都是同样的毒。




陈子轻一直想不出来毒发带来的死因有什么共同点,为什么想不到,因为共同点压根就不在死因上面。




原主在船上突然头脑发胀意识模糊掉进江里溺死自己,前有才剪自己,郭大山挖坑埋自己,彩云看到死了的人并在和其中一个对话后扭断自己的脖子。




毒发应该是会产生幻觉,至于究竟哪种,估计和自身的经历,以及内心深处的什么之类有关。彩云发现的秘密和前有才几人所谓的生意脱不了干系,凶手在张家,主任务的中心也在张家。那个祖宅绝对有别的入口,在张家外面,通道什么的。




至于拖动的重物,他暂时没方向。




陈子轻根据被证实的部分搅合猜测一通顺下来,脑中就瓢起了积分袋。再是系统的通知,他进账三四千积分。




陈子轻狠狠抹脸,进度条拖动了,看来他方向对了,他把一只手的手指甲从大啃到小,张家做主的不就是张老爷,凶




手多半锁定了。




曹秀才的哽咽让陈子轻回到现实中来,他调整调整心境想,彩云用的是毛笔在帕子上写信,一旦秀才把衣服洗了,那字迹也就没了,她全看天意。




陈子轻把躺在地上的曹秀才扶起来: “秀才,我们回客栈。”




曹秀才看着只有一具空壳了。陈子轻小声道: “秀才,彩姑娘怕不是突发疯癫。”




曹秀才的眼珠颤动地转了转,回光返照的迹象再次回到他身上,对,不是疯癫,他要查清楚彩云的死,手刃仇人。




"你能走吗?"陈子轻问道。




“能走。”曹秀才把帕子叠好贴在心口,穿回里面开了个口子的长衫,他怕好友不信自己已经没事了,大步向前走。




陈子轻在秀才后面转过拐角,就在那一瞬间,后颈一痛,他失去了意识。




一刻钟不到,魏之恕扛着惊惶失措的曹秀才跑回客栈。




曹秀才失魂落魄地一遍遍念着好友的名字,魏之恕的头本就要炸了,他心烦意乱地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塞进对方嘴里。




魏之恕去师傅房里,扑通一声跪在床边: "师傅,小师弟找不着了。"




补觉的邢剪豁然起身: "我不是让你跟着?"




“跟了,我跟了,”魏之恕握紧拳头,焦急又自责道, “他陪秀才去了一户人家,我在巷子外面等着,有个卖茶叶蛋的老妇过来,几个地痞踹翻她的锅炉和茶叶蛋,闹哄哄的,我嫌烦便走开了。"




魏之恕颓废地垮下肩膀: “就那么一小会,人就没了。”




“秀才说他走在前面,只是过一个拐角的功夫,小师弟就不见了,他毫无察觉。”魏之恕红了眼, "那一片我能问的都问了,没有哪个看见不对劲的人或者车马。"




管琼听到动静进来: “二师弟,那几个地方你都找了吗?”魏之恕知道大师姐说的是哪几个地方,声色场所,酒楼,赌场。




"找了。"他艰涩道。




管琼神色凝重地踱步: “这不是一般的拐卖到哪里做活,这像是有预谋……”




邢剪平时动不动就粗声粗气地训斥吼叫,此刻却出奇得冷静: “马上回乡里。”




br />魏之恕刷地抬头,师傅的意思是,小师弟人已经不在县里了?他擦着眼爬起来: “那我下楼牵马。"




说完又无措地哽了起来: “师傅,小师弟会没事的吧?”




邢剪低头穿鞋: "嗯。"




子时二刻,江边不远的一间小院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邢剪,他放下腿踏入。院里摆着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壶酒,两只杯盏。




大半夜的,戏班的班主在树下赏花,他没转身,徐徐道: “来了啊。”邢剪面容前所未有的冷峻,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桌边,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面。这对儿时的伙伴多年未见,一眼便认出了彼此。但他们当时并未相认。




孙梁成撇断一个枝条拿在指间,他靠近邢剪,目光掠过对方腿上的左手假肢,那只手掌就是在他面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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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着清闲的生活,你也喜欢那样的生活,日复一日,简单,平淡,安稳。"




另一把椅子本在邢剪边上,它被孙梁成拎起来,搬到一段距离外放下来,他坐在不会被迁怒的距离,不快不慢地讲着, "说实话,我是羡慕的。"




“不要废话了。”邢剪终于出声,嗓音从肺腑牵出来,混着喉间的血腥。孙梁成颇为善解人意道: "行,那就不废话了。"




他刚才赏花,这会儿赏起了月亮: “张家马上就要自掘坟墓了,只差最后一步。”邢剪沉声: "你不是达成目的了吗?"孙梁成眼皮下垂,目光从天上移向下一刻就要发疯的故友。




邢剪捏紧酒壶,随时都要砸出去,但他没砸,他在空杯盏里倒满酒,端起来喝了个空,酒液打湿他的手指,下巴和领口,尽显狼狈。




孙梁成听见他怒不可遏地吼了出来: “不然我家老幺怎么会被抓!”小院气氛在这一刻正式绷到了极致。




孙梁成不动声色地挪动椅子,他再往后坐了坐: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遇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现




象,第一反应确实是找到同样超出自然现象之人,试图通过某类仪式摆脱现状。"




“不过我没达成目的,这才只是开始。”孙梁成喃




喃, "还不够乱啊。"




邢剪把枝条扔地上,这上面的花什么颜色不好,偏偏是白色,刺他的眼,扎他的心。孙梁成抽了抽嘴: “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邢剪给自己倒第二杯酒,第三杯酒。孙梁成一笑: “你在义庄一待就是多年,想必有研究。”




这位戏班班主煞费苦心地谋划了一出,让被惊动的张家为了阻止事态发展下去,派人抓走义庄小伙计试图找出解救方法,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此刻的谈判。




义庄师傅不会不知道。




小徒弟再次被卷进去了,这是因果反应,没有第一次的死而复生,就不会引来第二次,而且这次死路一条,他还能坐视不管?




邢剪倒出酒壶里的最后一点酒: “是不是我配合你达成目的,你就能让你的人在张家搞什么狗屁仪式前,找出我家老幺,把他完好无损的送到我手上?"




孙梁成不答反问: “我的目的是要看到张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真要为了一个小徒弟,违背自己那点守了这么多年的良心?"




这时又想做好人了,半真半假地确认,提醒,像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邢剪面无表情: “老子问你,是不是?”




孙梁成正色: “是。”




邢剪将小半杯酒灌入口中,一摔杯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