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速成班(是什么让篮球队长把魂都丢...)(第2页)





女生的情绪有一点激动,但在可控的范围内,她摸着脸边发丝别到耳后,“季队长,你问吧。”




季易燃拧开水灌进去一口,比同龄人要凸显的喉结上下一滚:“跳楼的,是什么性别?”




女生的脸上露出“果然又是这个问题”的厌烦抵触,她考虑到这次问的人是她男朋友的队长,就给足了面子,耐心地说:“太快了,我没有注意到。”




季易燃一语不发,队友清楚他有多费心多劳累,就替他多问了句:“长头发短头发也没……”




女生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崩溃地大叫:“都说了没有注意到了!还要我怎样啊!是听不懂人话吗,到底烦不烦!为什么都要问我,一个个的全跑来问我,同样的问题一直问,你们是审犯人吗,烦不烦烦不烦!”




季易燃漠然地拎着水。




队友忙安抚女朋友,对他投去抱歉的眼神。




季易燃没有发怒,他的情感系统像是萎缩发育不良,即便有波动,也只会表面化地摊在脸上流于动作中,很难牵动他的心神。




“是不是女的?”季易燃问。




那女生保持着哭叫的动态却没发出声音,她停滞了片刻,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哆嗦:“好像,好像是……”




“是,是是是,就是女的,就是女的!”她紧扣住双手,重复地念着。




季易燃再问:“衣着,发型,身形之类,能不能提供一个?”




女生白着脸想了想,她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别问了,我不想去回忆,我都强迫自己忘了。”




“不行,我不能不回忆,只有找到鬼,”那个字她没发声,只用的口型,她颤抖着说,“只有找到了,我才能睡个好觉,我要疯了。”




她这样的精神状况,依旧知道事情轻重要害。




“我再想想,我努力想想,我好害怕,我不想死,电影里都是一伙人遇到这种事,从第一个开始,所有人都逃不掉,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连只蚂蚁都不踩,我只是陪男朋友去参加队友的生日会,我特地调班去的,呜呜……”




季易燃退开点,让队友哄女朋友。




“我不是跟你说我队长在查吗,他家里很有钱,还有权,你不知道他爸是谁,我不方便说,是个大人物,他当天也去了,要是真的一个都跑不了,他家里能不管?他可是独生子,独苗苗。”队友丝毫没有在队里的粗鲁嗓门,轻声细语得很,“只要他家里管,我们就不会有事,你别自己吓自己,先把鼻涕擦不擦,不怕不怕,真要是跑不掉,不还有我吗,我陪着你。”




“你陪我有什么用,我不想死,“女生对着他手里的纸巾冲鼻涕,猩红的眼不正常地转动,“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我看到她了,她会找我的,怎么办,我已经没办法睡觉了,大蒜糯米盐,网上搜的我都用了,对了还有童子尿,你,你弄点给我。”




“我,呃……”




“你不是处男了吗?你他妈连基本的嫁妆都没有了还想跟我在一起?分手!现在就分手!”




“童子尿只限于10岁以下的小孩,我都成年了啊老婆。”




“你放屁,没办过事的都算童子。”




“我怎么放屁了,我们队里有人想让大邱喝童子尿驱邪,我队长就是那么说的,还能有假吗,他知识覆盖面很广的,什么都知道,不信你查查。”




女生立刻掏手机上网搜,发现是自己错了,她就又回到对鬼魂的恐惧上面:“我肯定被标记了,只是我感觉不到。”




潜意识里怀疑是自己吓自己,但她不敢信,她坚定电影来源于现实生活,鬼会群攻,不放过一个。




“别哭了别哭了,队长请天师去医院给大邱做法画符了,都在想办法驱不干净的东西,现在你的作用非常大,你很关键,你是有使命在身上的,我们大家都要指望你,所以我们才总是问你那个问题,你是能推动历史的主角。主角哪有不苦的,主角哪有狗带的。”




“……”




季易燃目视前往车水马龙,生死相依的小情侣不会让他定容,更不可能生出一丝羡慕向往之情,他麻木冷漠封闭,青春躁动的年纪只在乎篮球队。




队友跟女朋友耳鬓厮磨半天,带她走到季易燃面前:“队长,我老婆尽力了。”




季易燃:“你留下。”




他抬脚就要走,背后猝然响起女生哭哑的声音:“校服。”




女生像被附身,整个人很呆,眼珠都不转,呢喃着说:“蓝色的。”




直到队友晃了她一下,她才有知觉。




队友在她脸上叭叭亲了好几口,激动地对着季易燃说:“队长,是我们学校的人!”




季易燃求证地看向女生。




女生却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一中的校服,当时太突然了,我只是瞥了眼,别的真的不知道了……”




季易燃去找校长,鬼魂的性别信息结合大师的透露,那是最近才横死的女学生,只要查一查一中学生这学期的出勤情况就会有答案。




学校查了,除去还没报道的新生,高二高三年级请假的人员名单统计下来,发到了季易燃手机上。




全员正常入学。




学校近期没有学生死亡,要么不是一中生,只是校服和一中相似,要么是应届毕业生。季易燃暂时把这个线索放一边,他通知队里开会,在学校的都来了。




大邱出事以来开好几个会了,有人问:“队长,有新进展了吗?”




季易燃道:“没有。”




大家面面相觑,那队长怎么又开会。




“我想知道,”季易燃捏着手机,一下一下磕在桌上,“符是谁拿的。”




算上替补一共十人,一双双眼睛聚集在他身上,眼里全都写着无辜茫然。




七个替补安分乖巧地坐在后面,三个球员大剌剌地喘着粗气,他们是从球场那边过来的,身上热红,汗味儿重。




小前锋抹了把滴汗的刺头,就是他陪队长去超市找女朋友聊的事儿,嗓子现在还是哑的:“队长,大邱那三张符,我们都没见到过。”




替补里有附和声:“是啊,谁会拿那玩意儿。”




大前锋沉思:“你们什么时候见队长无缘无故扯皮,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会议室里的嘈杂声没了,气氛变得严峻紧绷起来。




冷不防地暴起了一声惊呼:“我草,狼人杀啊!”




季易燃扫了眼兴奋的中锋,对方悻悻地停下手舞足蹈的动作,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虽然队长话少,一句还分段,但他是球队的支柱。




手机磕桌面的响动一停,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他们队长发话。




然而他们队长那那片一看就薄情的唇闭在一起,暂时打开的意思。




球馆储物室不对外开放,门是智能的,进出都要识别认证,只有队员,教练,经理,以及保洁能通过。




储物室门口有监控,季易燃调出来看了,从他把符交给大邱,到他打电话让中锋找符送来医院,在那期间保洁都没进过储物室。




教练跟经理进过一次,那次有队员在场,他们能确定,那两人没靠近大邱的柜子。




这样一来,只剩一种可能。




季易燃逐一观察在场的十一人,女鬼的学生身份断了,就换到符这条线上走。他和他们坐在会议室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大家都是普文普理生,而非特长生,他们爱好篮球,加入了校队,这个下午他们课没上,也没训练,一直干耗着。




季易燃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小动作,谁都能看出他的怒气在不断增长。他没掀桌砸东西大发雷霆,只是将双手十指交叉着抵在唇边,张口咬住食指关节,眉头下压出暴风骤雨降至的暗影。




“大邱会死。”




“那晚去他家的其他人,都会遭殃。”




季易燃说出两句话,第一句是大邱的最坏走向,第二句无从考证,纯属是他嘴上一说。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像被抽空,紧随而来的是缺氧的粗喘,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失了理性,不仅是因为他们自己,也因为他们当时一同带去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




“符到底是哪个孙子拿的!”心疼女朋友的小前锋拍桌子,“为了玩,还是他妈也跟大邱一样中邪了,或者是为了自保把脏东西转移到大邱身上,能不能自觉点,小爷我要是被害死了,我做鬼都会报复回来,而且是,”他啐一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诛九族,全杀。”




这样失心疯的威胁也没用,依然没人站出来。




“都不承认,那就发毒誓。”中锋把椅子往后一滑,按着腿站起身,“我先来。”




他竖起四根手指,严肃得好似是在进行入党宣言:“我要是拿了符,将来我儿子是隔壁老王的,女儿是隔壁老张的。”




众人:“……”




挨个发毒誓,慢慢就剩几个人没发了,季易燃捕捉到其中一个替补在抖,不知道是才开始抖,还是抖了有一会了,现在幅度大了点。他松开齿间的食指关节:“都出去。”




那个替补没和大部队去食堂干饭,他进储物室,捏着抖个不停的手坐在长凳上,脑袋深深垂了下去。




储物室的门突然被关上,替补惊恐地抬头。




季易燃立在门口,无声地盯着他。




出于队长的职责和大局考虑,季易燃在会议室发现他的异常后,没有当众指明并把他留下来。现在他们一对一。




替补不敢直视季易燃的眼睛,心里有鬼不打自招。




季易燃沉沉吐气,校队人才多,每学期都有出色的新鲜血液进队,替补没有表现的机会很正常。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替补老实本分,存在感低,没正式上场过。




“自己说。”季易燃走进来。




替补用双手捂住脸,紊乱地喘着气:“我不知道说什么。”




季易燃没开口。他的沉默犹如巨石,压在替补的头顶,时间的流逝能带来心脏爆炸的恐慌。




“我,我只是好奇。”




替补终于肯说了,他带着哭腔:“我想看看符点了丢在空中,会不会烧出金色符文。”




“队长,你要信我,我没像大邱那样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我纯粹是为了学茅山道士,我哪晓得装个逼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听说那是大邱的救命符,我很后悔,我去庙里替大邱求菩萨了,我不敢把自己做的糊涂事告诉你们,我怕队长让我离开队里,这是我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了,我……”




季易燃在发信息:“符的事,怎么知道的?”




替补抹脸:“你把符交给大邱的时候,我刚好在附近,撞见了。”




季易燃按掉手机:“大邱暑假来学校打球那次,你也在。”




替补的眼皮颤了下。




季易燃说:“缠着他的是女鬼,穿蓝色校服。”




替补的眼皮颤得更加厉害。




季易燃的手机屏幕一亮,来了信息,他解锁查收:“原来你有个妹妹,在嘉南上学。”




替补身子一歪,从长凳倒了下来。




……




与此同时,嘉南高中。




放学的时间点,吃了晚饭的学生们在学校里游逛,说说笑笑声连成一片。




陈子轻一层层地爬着楼梯,他的遗愿清单里出现了第三个鬼魂,排在主唱方跃下面,名字跟鬼脸遗愿都没显示,只有“嘉南中学”四个字。




没准要他触发线索,所以他就过来看看。




迟帘陪他来的,却没进学校,只在校门口的车里等他。




一中校草低调不起来,不想引起骚动。




陈子轻随便上了一层,趴在走廊吹风,他把一中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放车里,在校服短袖外面穿上了普通的衬衫,只露了个白领子,乍一看就是嘉南的校服。




因为嘉南校服也是白领蓝衣,跟一中的很像。




陈子轻卷起衬衫袖子,小麦色的手臂上有一层薄汗,他毛孔细,体毛淡且稀少,汗珠没有可挂的地方,像水,湿哒哒的。




一缕香味飘入他呼吸里,他望过去,几个女生凑一块,拿小扇子扇风,扇子上面有香粉。




“好热啊。”




“我记得去年九月没这么热了,今年怎么回事,班里开着空调也没用,我屁股都湿了。”




“心静自然凉,姐姐快快同小妹说说,是谁让你乱了心?”




“死滚。”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谁啊谁啊,我们帮你把他搞定。”




“是不是隔壁班的体委?”




“要死啊,小点声,我对那种说话声音很大的不来电。”




“我也是,我爱有书卷气的斯文帅哥,幸亏我们班没有,不然我每天都要戴口水兜上课。”




“为什么?”




“接她的哈喇子。”




她们前一刻还在吐槽天气,下一刻就讨论起了喜欢的男孩子。




陈子轻主动离他们远点,不碰她们的隐私。他收到迟帘发来的倒计时警告,抽抽脸就要继续走走,不经意间瞥见一拨少年趴在不远处玩闹。




离他最近的是个女生,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白色耳机线挂在身前,头发披散着,眼睛看向远处落日。




陈子轻还在想这学校对学生的发型也没要求,那女生就突然踮脚爬上护栏,一跃而下。




喊声卡在嗓子眼,他快速向下看,楼下的学生照常走动,没有人掉下去。




怎么没有?




“你在找什么?”




耳边忽地响起清甜的声音,含着不解。




陈子轻一扭头,那女生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和他一起往下探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生缓慢地转过脸,对她展开俏皮的笑容:“是在找我吗?”




他吸口气眨个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是不是第三个遗愿的主人?陈子轻擦擦发冷的脸,找了个看起来很八卦的男生打听学校出的跳楼事故。




“憨批,你新来的啊?这都要问。年年都有跳楼自杀的,你想知道哪个。”




陈子轻回想着细节:“黄头发,”他比划头发的长度,“到这。”又说,“应该就是这层的。”




男生很快就说:“王研。”




陈子轻:“谁?”




“高二(11)班的王研。”




陈子轻问道:“她是怎么……”




“我去, 你哪个班的, 不会真是新来的吧,不就上学期的事吗,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跳下去的,跳之前还在听歌,没什么大哭大闹,谁知道怎么想的。”




陈子轻心说,哭闹是为了要糖吃,什么都不想吃了,就不会哭闹了。




他定神一看虚空,王研的脸出现在了遗愿清单上面,就是他刚才看见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的笑容。




……




一中球馆会议室




替补王放蜷缩在地上抱住脑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妹妹去世后一直不走,我要吓死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走,这是活人待的世界,她死了,要去死人该待的地方,她留在这只会害我。”




“做哥哥的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妹妹,可她死了啊,她成了鬼,她已经不是我妹妹了,谁不怕鬼……”




“我跟爸妈说了,他们以为我学习压力大,要让我退出篮球队专心复习,后来我就不说了。”




“暑假那次打球,我妹妹跟着我来了学校,我起先不知道她缠上了大邱,是大邱把自己撞邪的事说了出来,我才怀疑到我妹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