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第2页)

系统:“……”

陈子轻坐到地上托腮傻笑,既然系统在如此巧妙的时间透露了这件事,那就一定是个提示,是他想要的答案。

无论在梁津川失眠的因素里,他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沾了百分之零点几,他都激动不已。

只要沾到点关系就行。

只要他登入这个世界以来,放在梁津川身上的心血和精力没有白费。

陈子轻回想梁津川近期的种种,看不出来一丝一毫对他改观的蛛丝马迹。

不过这也正常,梁津川是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

.

陈子轻开开心心的去把公鸡杀了,抄个水放进瓷盆里等着中午红烧,他擦擦手上的油腥,第二次去小屋。

不堪一击的小门从里面打开,梁津川转着轮椅出现在他视野里。

身上穿着衣裤,半长的头发顺着耳廓垂下来盖在脖颈上面,面颊长了点肉,脸孔肤色不再那么暗淡泛黄发青,隐隐露出原来的白皙,唇偏薄没有什么血色,他的睫毛很长,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十指也很长。

——两条小腿都是风的形状。

陈子轻过去推轮椅:“津川,我在县里碰到人贩子了,是一对父子,当老子的是个惯犯,他们用牛车拉着我……”

梁津川的双手依旧掌控着轮椅方向,他拿过屋檐下木桌上的缸子和牙膏牙刷:“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陈子轻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他一直说。

当他说完了,刷好牙的梁津川开口,格外的厌烦:“你去跟想知道这些的人说。”

长时间不说话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减轻淡去,声线恢复了也还是嘶哑的,而且粗,低沉。

男孩处在变声期。

陈子轻一头雾水:“啊?谁啊?”

院门口多了道颀长的身影,想知道的人来了。

陈子轻瞟了眼宁向致,眼神示意他在屋门前的柴堆那里等自己。

“津川,馒头在堂屋,我还给你拿了一点白糖,你蘸着吃。”陈子轻就要去管宁向致,余光忽地瞥到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男孩的手。

他眼睛瞪大:“你的手掌心怎么破了啊?”

梁津川甩开他的手:“滚。”陈子轻失落地耷拉下了脑袋:“行吧,嫂子滚了。”
他往院门方向走,褂子背面破了两三处,裤腿一高一低的卷着,卷高的那条露出深浅交错的血痕,脚上穿的是昨天的布鞋,外沿跟鞋面浸过水皱巴巴的,也脏,都是干了的泥巴。
背影凄惨可怜,从头到脚尽是遇险逃生的狼狈。

梁津川低下眼眸,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只手上,被碰过的地方没有起疹子,他也没反胃呕吐,但他却像是正在遭受更大的抵触。

那是波涛汹涌的杀念。

杀了现在这个意识行为有违常理的梁津川,他不配活下去,他有变成疯子的征兆。

梁津川去了堂屋,他看见小碗里的白糖,伸手就给掀翻了。

碗倒在桌上,白糖洒进桌面的木纹沟痕里。

梁津川撕下馒头上的一层皮放进口中,牙关张合,麻木地咀嚼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白糖粒。

.

这个点,村里大多人都在自家的稻床上忙活。

宁向致宁大夫没有背药箱就来村里,来找柏川他媳妇这事,没人觉得不寻常。

柏川他媳妇在卫生所上班,宁大夫是他同事,听说他遭难来看他而已,同志感情好。

无人知晓,宁大夫这趟是热脸贴冷屁股,还是匆忙赶过来贴的。

不冷战了。

宁向致凝视从院门里走出来的人:“我早上才了解到你昨天在县里失踪的事,”他微妙地顿了一两秒,声量压低,“有没有被碰?”

陈子轻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就你问我这个。”

宁向致说:“都好奇,都不好张这个嘴,只有我把你当自己人,没有顾忌的关心你。”

“算了吧。”陈子轻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好得很。”

宁向致眼底有怒气:“看出来了。”

他控制情绪,手在长裤口袋里放着,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姿态:“你走了狗屎运,通常像你这样的被抓去,很快就会被|侵||犯,被虐打到神志不清,只会流着口水被当作发泄的工具,肚子每天都是鼓的,你像只青蛙,”

陈子轻有点不适地阻止宁向致:“别说这个了。”

宁向致不吓他了:“我去看看你小叔子。”

陈子轻瞧瞧宁向致身后那更加清晰了的剥皮鬼:“你看他干什么?”

宁向致说:“看他膝盖的切口和大腿肌肉情况。”

“那是旧疾,能有什么变化,而且这雨说要下要下,根本就没下来。”陈子轻望了望头顶火辣辣的阳光,“要是变天了,他的腿不舒服还有可能,现在天天都是大晴天。”

宁向致看手表:“我也不是很想看,我忙的很。”

“你去吧。”陈子轻替飞一个土块。

那土块刚巧打在宁向致的腿上,留下土灰印记,把他的裤子弄脏了。

宁向致脸色很不好。

陈子轻视若无睹:“你不是要去看我小叔子吗,怎么还在这站着啊。”

宁向致深呼吸,他弯腰拍拍裤子上的脏灰,直起身去看小叔子。

……

梁津川在堂屋坐着,黄瓷盆里的馒头光秃秃的没了皮,丑陋又难看。

宁向致语气温和:“津川,你喜欢吃馒头皮,不喜欢吃里面吗,怎么撕成这样,粮食可不能浪费。”

梁津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宁向致皱了下眉头,一个十几岁的小残废,怎么会让人发怵,他笑起来:“馒头中午放在饭头上蒸着吃也行。你嫂子让我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腿。”

不是大夫的口吻,是自家人的口吻。

一副对相好的言听计从,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

宁向致满面亲善地弯下腰背,手就要伸过来,按上小残废的膝盖。

梁津川转着轮椅后退:“不用。”

宁向致抬头看他,颇为严肃地说:“津川,你别任性,这是你嫂子的意思。”

梁津川冷眼相对。

宁向致压下不快:“那就不用吧,回头你和你嫂子解释清楚,不是我不给你检查,是你不认为有那个需要。”他坐到桌边的宽板凳上,健康的长腿随意叠在一起,“我上次答应了要和你嫂子一起照顾你,这是算数的。”

言下之意是,那晚已经做了大人的事。

耳朵若有似无地捕捉到一声轻哧,宁向致转头去查证的时候,男孩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面。

宁向致揉额角,听觉出岔子了。他说:“以后我会常来你家,你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你嫂子叫我哥,你也可以那么叫我。”

半点回应都没得到,宁向致很不满地起身走了。

要不是他被寡夫撩拨得不上不下很受折磨,他何至于上门讨好这个很没家教的小叔子。

等他把人睡了,吃到嘴了,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来劲。

.

陈子轻在稻床翻稻子,好几个人叫他回去躺着,他们说待会给帮他翻,他嘴甜地表达了谢意,挑着阴凉的地方回去。

宁向致在蛐蛐成堆的拐角等他,要他跟自己去卫生所。

“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陈子轻说完也不看宁向致是个什么脸色,小跑着回了家。

梁津川在堂屋擦遗像。

陈子轻见此情形就想到他在猪圈粪便里挖出遗像的画面,他都不敢想梁津川知道真相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和他同归于尽。

遗像的事天知地知他知,只要他做梦不说出来,梁津川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陈子轻平复呼吸,谨慎地小声说:“我每天都有擦遗像,干净着呢,没有一点灰。”

梁津川专注地擦拭着遗像的边边角角。

陈子轻发现装白糖的小碗里是空的,白糖一点都不剩。

梁津川喜欢吃甜的吗?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收起这个新发现:“津川,我今天不去卫生所上班了,明天才去。”他拿起没了皮的馒头, 掰下一块啃掉, “院里的石榴已经全红了,你吃吗,吃的话,我去给你摘一个大的。”

“桃子跟枣子也熟了,尤其是枣子,风一吹就掉下来几个,我刚才从下面走的时候,枣子都砸我头上了呢。”

梁津川将母亲的遗像放回长桌上,拿下父亲的。

陈子轻想起来个事:“那回我答应给你做冰水果,后来事太多就给忘了,我现在去摘桃……”

梁津川倏然出声:“别和你的情夫在我家睡觉。”

陈子轻呆若木鸡。

梁津川指着长桌上的三个遗像:“他们都在看着。”

“你要是还要脸就去外面,草垛,玉米地,山坳,地沟,田埂,棉花地,哪里都能让你们睡觉。”

陈子轻心说,别的地方就算了,棉花地多戳人啊,虫子还多。

他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弟弟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说人家听不懂的话~”

空气突然安静。

梁津川擦遗像的动作顿住,手疑似抖了一下。

陈子轻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过,默默地飘走了。

飘到屋外,他两手捂脸背靠土墙壁:“444,能把我上个任务留下的茶语后遗症去掉吗?”

系统:“你是我上司的私生子?公司是给你开的?”

陈子轻无语,不能就不能,干嘛还刺他。

“怎么办呀,我这不自觉的茶一下,还夹着嗓子……”

系统:“旅途中的所有阅历都是命运赠与你的,你要做的不是去掉,是融合,那是你人生组成的一部分。”

陈子轻感到诧异:“444,原来你这么有学问。”

系统:“照着模板念的。”

陈子轻:“……那也有学问,认知那么多的字呢。”

系统:“夸不下去就别硬夸,谢谢。”

陈子轻从善如流:“好的。”

.

上午陈子轻洗了个澡,他的腿上有很多被树刺刮出来的血痕,不怎么疼,看着触目惊心,后腰让石头硌青了一块,稍微碰到都疼。

陈子轻草草上了药就去县里的派出所,他忙了大半天回来,马不停蹄地给小叔子烧饭。

几个任务走下来,这个任务里接触到的油烟是最多的。

家务活能把人累死。

陈子轻往锅洞里塞松树毛点火,烧起来了就放干柴,他趴在洞后用嘴把颤颤巍巍随时都要仙逝的火苗吹大。

院里来了人,风把花露水味推给陈子轻,他离开要热死人的锅洞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小云,你来了啊,吃饭了吗?”

梁云不太想跟他聊天。

陈子轻感受到了她的排斥就不热情招待了,他随她去,爱干什么干什么。

梁云带了书来找堂哥,她有不会做的题想问。

梁津川给她写了解题思路,叫她回去别说是自己解的。

梁云合上书:“哥,你下半年会复学吗?”

梁津川神色寡淡:“不会。”

门外的陈子轻偷听到了, 他不认同地拧起眉心, 梁津川的年纪该读高中了,不读书哪行。

【他下半年本该读高二,你把他的书撕了擦屁股,对外说是他不愿意上学。】

陈子轻:“……”

午饭陈子轻都没怎么吃,他顶着大太阳去各个村子借高一上下两个学期的课本将功赎罪。

除了课本还有历史书籍,人文自传,中国通史之类。

陈子轻随意拿了本很厚的历史书籍翻了翻:“这里是古人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有起有落,你读一读,读完没准能有很大的感悟。”

梁津川无动于衷。

陈子轻把“你以后要是有理解不了的题,我可以教你,尤其是英语”这句吞回了肚子里,他放下历史书籍说:“你先看着,我有时间再去多借一些书回来。”

屋门关上了,梁津川依旧是那个坐姿,他没有施舍一眼给那些书。

没多久,所有书籍都被丢在门外。

陈子轻唉声叹气:“书有什么错呢,没有啊,错的是你嫂子,你干嘛对书撒气。”

他冲半掩着的门里说:“我给你把书都搬回去,你不要再扔啦。”

梁津川满目阴鸷地看着他来回搬书,嘴里咕哝着多看书内心会平静什么的:“你想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