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寡夫门前是非多 梁先生,我们来生再见(倒数第二段前面加了内容)......(第3页)

什么想,有多想,哪地方想不言而喻。

梁津川瞬间睁开了眼睛。

陈子轻:“……”

梁津川眯眼:“我就知道,你的小珍宝们根本满足不了你,没有我你不行。”

陈子轻做出完全被他说中并拿捏的样子:“所以你会带我走。”

梁津川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陈子轻捏男人没有血色的掌心:“你说你不会死,你会活很久。”

梁津川如他所愿:“我不会死,我会活很久,我答应了你,要长命百岁。”

陈子轻哼了一声:“记得就好。”

梁津川喉头动了下。

陈子轻亲他的左边面颊,又亲他的右边面颊,再是他的鼻尖,薄唇,下巴,左眼皮,右眼皮,最后捧住他剃掉头发戴着帽子的脑袋,把嘴唇贴在他额头。

自此,漫长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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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疗程巩固完了,陈子轻就跟梁津川回了老家。

梁津川在村里穿短裤,他把假肢露在外面,如今的孩子们跟上时代的信息发展,觉得假肢很酷,不再感到害怕。

宁向致过来的时候,陈子轻在被大鹅追。

老远就听见他大喊:“津川!津川!快救我——”

还跟年轻时一样。

宁向致看他躲在梁津川后面,狗仗人势似的冲着大鹅叫嚣:“咬我啊,来啊来啊。”这是越过越小了。

宁向致把车停在村口的稻床边, 村里有人叫他再往里面去一去, 别挡着路,否则别的车不好过。

这穷乡僻壤的,一天到晚能有几辆车。

宁向致下了车,他推了推眼镜,离那两人越近,就越有种“天注定,命不由人”的感觉。

梁津川得了淋巴瘤,不过他运气好,控制住了。

这残废向来好运。

宁向致一一回应向他打招呼的村民,他被一户人家请进门喝茶,肚子快喝撑了才让他找到机会跟梁津川一对一的聊上。

先是浮于表面的关心了一下他的病情,之后就是摊开残酷的现实:“等你走了,我跟他过,我会帮你照顾好。”

梁津川坐在轮椅上面,手上握着一根麻绳,他不时扯一扯,赶走稻床边企图吃稻子的鸡群:“你没那机会。”

“你要带他走?”宁向致面色骤变,“梁津川,你太自私。”

梁津川似笑非笑:“换你,你怎么做?”

宁向致正色:“当然是希望我爱的人能够走出我带来的负面影响,替我看这个世界,将来遇到和我一样爱他的人,就在一起幸福的过下去。”

“真伟大。”梁津川说,“宁医生的崇高品德,我这种俗人学不来。”

宁向致看着稻床的金黄晚稻:“生死有命,梁董,相比你没接触过的人,你该相信我能让他余生都好。”

“你三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说你是老头子。”梁津川讥讽,“今年你四十几,对他来说半截身子入土了,他会要你?”

宁向致面色难看。

梁津川弯腰捡起轮椅边的蒲扇,慢慢悠悠地摇着。

宁向致不信梁津川走的时候会带他心肝一起:“控制了不代表就好了,你复发的几率很大,为他铺路了吗,他后半生要怎么过。”

梁津川冷艳一扫:“关你屁事。”

宁向致眼角抽搐,他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残废的病鬼计较。他猜梁津川八成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庞大资产都转移了,遗嘱也写了,所有都准备好了。

地上的长虫被斑驳树影切割成了几块,梁津川一脚碾烂。

宁向致不合时宜地想,首城上流想不想得到梁董事长会有这样一面,他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拭镜片:“我再老也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梁津川说:“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

宁向致一噎。

从他跟梁津川交谈的这么一会来看,梁津川给他的感觉是,放平心态,顺其自然,生死看淡。

但真真假假的,谁又能分得清。

一串脚步声匆匆跑来,残废的心肝来护犊子,张口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宁向致戴回眼镜,当着残废的面问:“要我回来吗?”

在偏僻的乡里,要是有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坐镇,会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陈子轻没有冲动地点头:“你又不是肿瘤这块的。”
宁向致不快不慢:“总比诊所的小大夫强。”
“算了,你没必要因为我们改变你的人生计划。”陈子轻说,“我跟津川在这挺好的。”

宁向致轻叹:“南星,我不是要你回报。”

“我明白,”陈子轻理着梁津川碎短的乌黑发丝,“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不弄那一套了。”

宁向致只好告辞。

但他坐进车里就给院长打电话,提出辞职的决定。

“不去哪深造,回老家。”

“说不上浪费,我只是从哪出去的,回到哪去,我们乡下人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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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向致回来后,隔三岔五的上门做客。

梁津川冷眼相待,无视。

有天梁津川发烧,宁向致刚好提着药箱过来,及时给他挂上水。

宁向致就这么留下来了,他住在梁津川爹妈生前睡过的屋子,帮着照看点。

然后陈子轻发现村里人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欲言又止,问又不说。

还是个老婶在他浇菜的时候,忍不住地拉着他说:“南星,你屋里咋能放两个男人。”

陈子轻:“……”

老婶悄悄问:“你是不是因为津川做生意失败了,亏了很多钱,就不待见他了啊?

陈子轻无语,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听说你们把外面的房子都卖了也还不上,逃回来躲债的。”

陈子轻头疼,怎么传成这样了,他感到好笑,下一刻就听见老婶说:“津川比去年瘦了很多,尤其是你们刚回来的那阵子,好像是瘦到十几年前的样子,就是他爹妈跟大哥走的哪一年,心里头愁死了吧。”

他笑不出来了。

“最近津川长了点肉,是不是因为要债的没有找过来,你们踏实了?”老婶安慰他,“咱们这在大山里,不好找,你们住着吧,只要你们不出去,应该都不会被抓。”

陈子轻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总之是应付了老婶,没有让她再操心的碎碎叨叨。

……

从菜地回去,陈子轻就找宁向致谈话。

宁向致能理解,也给出了能给的包容,他当晚就拎着药箱走了,不过他没回锦州,他在卫生所住了下来。

陈子轻关上院门,他要和梁津川过他们的二人世界,能过多久就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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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建了个寺庙。

陈子轻让村长帮他找人建的,他一天上山三次,每次都烧香祈福。

村里人也跟着沾光,不用跑多远的路就能拜到佛像。

这天,陈子轻照常去庙里点香烛,他在那碰见了个晚辈,是村里除梁津川以外的第二个研究生,专业是搞什么研究,据说很厉害,年纪不大头就秃了,发量比两根筷子还宽。

研究生坐在小庙的门槛上:“嫂子,人真奇怪,小时候总想着去大城市,在大城市生活了,又想着赶快过年,过年了就能回来了。”

“赚了钱想回家,累了想回家,高兴了也想回家。”他老气横秋,“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想了。”

“年纪到了吧。”陈子轻瞅他的发量,觉得他心事重,“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想着回来了。”

研究生没开口。

陈子轻回头看金色的大佛像:“其实在哪都是过,各有各的过法,各有各的路数,就像咱们想去大城市看看高楼洋房一样,在大城市长大的普通人也会好奇农村的生活,想知道开门就能看到山啊水啊,没有汽车的气味是什么感觉。”

“那你说出去了想回来,这也正常。”陈子轻蹭蹭手上的香灰,“只在一个地方待着不走就是一个点,去了别的地方再回来,就是形成了一个圈,是个圈的话,就是来回走的,都这样子。”

研究生像是领悟了,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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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研究生跳水塘了。

陈子轻听到这个事,嘴里的饭难以下咽,山里有多少个坟包了啊……

“嫂子。”

陈子轻恍惚地抬眼,梁云拎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小路上,他眨眨眼:“小云,你半个月前不是才回来过吗,这怎么又跑回来了?”

梁云进门放下东西,喝了几口水才说:“我肚子饿了,锅里还有饭吗?”

“有有有。”陈子轻去给她盛。

“我哥呢?”梁云跟着进厨房,“他睡了?”

“没睡,在屋里躺着。”陈子轻把自己的碗筷放在锅台上,腾出手揭开锅盖,拿铲子铲了铲锅里的米饭和锅巴,“饭量还行,我看着他吃的,没有吐。”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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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云回来这个小插曲,冲淡了研究生的死带给陈子轻的不适跟悚然。

陈子轻勉强把碗里的饭菜吃完。

梁云不声不响地来一句:“嫂子,我想把工作辞了回来。”

陈子轻惊讶地看着她,蹙眉道:“别这样,不然你哥心里会不好受。”

梁云扒了一口饭混着菜到嘴里,没什么职场精英范儿,她嚼着咽下去说:“你一个人照顾我哥会很辛苦,有我在,能帮你分担点。”

“没事儿。”陈子轻说,“很多时候他只要我,别人在也没用。”

梁云找不到反驳点。

的确如此,她哥痛狠了,这种现象会更严重,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嫂子的身体里,就此长眠。

梁云用筷子拌了拌饭菜:“那我这次待几天,下个月再回来。”

“你请一天假扣四百,到月底工资还能剩多少。”陈子轻突发奇想,“干脆我给你发工资吧,我跟你哥没儿没女,等我们走了,除去安排好的每年捐给慈善机构的钱,剩下的都是你的。”

梁云:“……”

“嫂子,你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梁云板起脸,“你快呸三下。”

陈子轻看她板着脸的样子,有点愣,像二婶了。
到底是亲生的,再怎么隔代遗传,不还是母女吗,哪能一点都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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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云走后,王建华来了下庙村,他也是待天把走,过段时间再来。

还有跟着梁津川打江山的那群核心成员。陈子轻都不用买水果,吃完了就有新的。

外来的喜欢乡村生活,觉得哪都好。

村里的大路铺上石子,小路没有,有的家里就把自家门前那块地方洒了层沙子,别家还是土路,下个雨稀巴烂,天晴晒几天还坑坑洼洼。

陈子轻为了梁津川能好走点,就去跟村长提议修水泥路。

村长说经费是个问题。

陈子轻见村长佝偻着的背上有条蜈蚣,他随手捏住,丢地上:“我负责就好了。”

“怎么还能你出钱。”村长不认同,“这回得让大家伙都拿点,我看哪个有那脸一分钱不拿。”

村长下了狠功夫,家家户户全掏了腰包。

梁云的那份直接打到了村长的卡上,多的是就放着,以后集体再有个什么事用。

……

路更好了,梁津川的身体也好像更好了。

陈子轻在石榴树底下,指挥他钩石榴:“左边那个可大了,对对对,就是它,快钩下来,我待会第一个吃它。”

梁津川把那颗石榴钩下来:“有个虫洞,不能吃。”

陈子轻夸张地说:“喔唷,梁先生富贵了啊,石榴让虫子造了个小窝就不吃了啊。”

梁津川面部轻抽。

“大哥今儿试探我了。”陈子轻顺着石榴上的虫洞抠进去,“他怀疑你生了病。”

见梁津川没有表态,陈子轻就问他:“要说吗,让大家伙知道。”

梁津川钩下第二颗石榴,这次是好的,没有虫洞,他丢进爱人的怀里:“怎么让你少点人情世故,就怎么来。”

陈子轻“噢”了一声:“我先不吃石榴了。”

他放下石榴,抓着轮椅扶手凑近梁津川:“我先亲亲你。”

梁津川把他捞到腿上,拍了拍他的屁||股,用他喜欢的手抓||揉|起一块,缓慢而投入地和他亲在了一起。

吻都是苦涩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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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一天深夜,梁津川突然心口发堵气息困难,他撑在床沿咳血。

大概是复发了。

梁津川擦掉唇边的血迹,等待他的就是扩散到全身,器官衰竭,阴阳相隔。

屋里寂静没有响动,梁津川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身后睡着他的爱人,被窝里还是暖的。

早上雾蒙蒙的,梁津川从衣柜里翻出爱人给他买的第一身西装,他穿上衬衫跟马甲,打上领带,扣袖扣,别上领带夹,再是穿上西裤,系皮带。

弯腰亲了亲爱人熟睡的眉眼。

随后穿上西装外套,拿上大衣,他打开门,用手挡着寒风点了一根烟,喉头充斥血腥,孤身走进大雾里。

像狗一样,快死了的时候离开家,离开守了一辈子的主人,找个角落等待死亡。

大片浓雾把梁津川卷进去,将他吞没,他痛苦地咳嗽着,寻思是放一把火把自己烧掉,还是绑块石头沉河底。

梁津川疯癫地想着。

最后还是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他满脸泪的回头。

回家。

爬也要爬回家,死在爱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