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页)

京兆尹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前殿之内,听上去格外吵闹。




天子不由蹙眉。




一旁的玄印监立刻上前将京兆尹的嘴封了起来。




“呜……”




对方瞪大眼睛,一个劲挣扎似乎还想继续解释。




但应长川显然已经没有兴趣再听。




他的视线越过窗,落向殿外。




停顿片刻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诸爱卿下朝以后可愿去怡河畔看看。”




天子都这样说了,哪还有人敢摇头?




方才还死寂一片的流云殿,立刻热闹起来:“臣愿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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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游宫位于怡河上游地区。




这里正巧离京兆尹所说的“家阳渡”并不远。




下朝后,行动力惊人的应长川,便带着朝臣百官一道,朝家阳渡而去。




路上,庄岳忍不住轻拽缰绳、降低速度,与位于队末的江玉珣并肩而行。




看到他来,江玉珣瞬间想起自己的“堕.落”,并随之心虚起来。




“……世伯。”




庄岳没回话,而是一脸严肃地上下打量起了少年。




这样的表情配上他脸上的刀疤,看上去格外吓人……




“你学会骗人了?”




江玉珣:!!!




听我解释,这都是应长川的主意!




干坏事被长辈逮到的尴尬与心虚,在一瞬间袭了上来。




江玉珣咬牙点头:“……嗯。”




说话间,庄岳忽然高高地抬起了手来。




江玉珣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在他以为庄岳要教训自己的时候。




却听对方压低了声音,无比激动地说:“我心甚慰啊!”




哈?




说完,庄岳便轻轻一掌拍在了江玉珣的肩上:“我还当你真的只有一根筋呢。”




江玉珣:“……”




等一等,他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




天子就在不远处,庄岳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小声叮嘱了江玉珣几句,便加快速度骑马回到了队伍前方。




庄岳走后没过多久,众人便到了家阳渡。




这里的河堤虽未塌,但是周围受灾情况仍不容乐观。




此时渡口附近小村内,有一半村民正在重修倒塌的房舍,另一半则在按照江玉珣所说那样冲洗水井。




见有人来,百姓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们快看!那是朝廷的人!”




“好像是……但朝廷的人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管他那么多,先去看看再说!”




说着,他们便离开小村,向一旁的河堤边聚集了过去。




禁军并未驱赶百姓,任由他们上前围观。




到了河堤边,被玄印监压着的京兆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陛下您看,这里的河堤真是修整过的!您不信可以问附近村民,臣去年的的确确有派人来这里修整过堤坝!”




怡河受灾地区,主要集中在中下游。




这段河堤相对完整,并没有江玉珣当日巡查时看到的虫蛀、蛇洞,应当是被人补上了。




说话间,江玉珣突然翻身下马登上了河堤。




庄岳想拦也没能拦住。




河风将些许水腥气吹至鼻尖。




同时轻轻托起少年的长发。




江玉珣缓缓俯身,捏了一把土在手中。




停顿片刻,便带着这抔土下堤,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缓缓垂眸,看向被玄印监押在此处的京兆尹。




“你的确修了这段河堤。”




京兆尹如抓到什么救命稻草般疯狂点起了头:“对对!!江大人我真的修了!”




可此刻,江玉珣的眸中竟无一丝温度。




他一点点展开手心,将那抔土露了出来。




末了,沉声道:“可你是用熟土修的堤。”




话音刚落,少年手中的土便被一阵河风吹散。




凡是接触过考古,或是养过花的人,都知道“生土”与“熟土”的区别。




生土深埋地下,它没什么肥力,但质地结实细密,筑堤就应该用这种土。




熟土则疏松、柔软、有肥力,适合耕种却绝不能用作建筑。




少年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说:“这些土是大人图省时省力,从附近哪片农田里挖来的吧?也不知你挖土的农田,今年还可不可以继续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