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先生想看许多风景的兔子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文章,小人物(第2页)

 火焰落到掌心里,化为一个球形,滚动了几下,才慢慢消散。

 掌心上满是酒液。

 “这是障眼法,但真需要的时候,可以用这招引发火头。江湖技都带着三分杀意,能骗人,也能杀人。而且些故老相传的法门,更是诡异莫测,谁都不敢说全都清楚。

 跟这行打交道,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不然活不了几天。你或许信我,但换一个人,你未必会信,同样的,你以后不管了,再换一个人也未必像你一样信我。相互之间一旦没了信任,大祸就在眼前。

 而且我们这些江湖术士,野性难驯不说,多数底子都不干净,也不敢跟公家牵扯太深。”

 赵开来点了点头,说:“之前去灵吉寺抓捕的时候,有几个武警战士不知中了什么招法,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医院方面不能确认具体原因,也不太敢用药,能去帮看看吗?”

 “武警是公家杀伐之器,又是出的公差,外道小术在他们面前不好使,只能是用了迷药,江湖上的迷魂药物不外就那么几种,医院不能确定,是因为迷药里有用来迷惑外人的成份,治疗不对症,反而会因为药性起冲突引发新的问题,倒是看起来好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

 我掏出一张黄裱纸,就着桌子写了两个药方,道:“这是《仿寓意草》中兰如弟鬼病治效的两道验方,可总解一切迷药,一道熏蒸口鼻,一道用来擦拭穴位,即时见效。”

 赵开来接过来看了看,仔细叠起来揣好,道:“不来任职或者雇佣,合作共事也行,到时候你可以用高天观的名义,算是官民共建。”

 我说:“先做好眼前事吧,将来的事情我不了现在应承,你要是需要帮忙,就拿花钱去高天观找我或者我师弟。只是,花钱只能用一次,找了高天观,

就不能找三脉堂,你要考虑清楚。”

 这是个真正的人精。

 只从金城短暂的接触,就判断出我对拍花拐子有特殊恶感,试图拿这个来引诱我来为他做事。

 越是这样,我便越不能轻易松口。

 求不得,才是最重视的。

 他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没有直白接他这个话头,却把花钱的事情摆了出来。

 找三脉堂为私,找高天观为公,算是我答复了他。

 赵开来点了点头,说:“这份报告,帮我带给黄仙姑看看,她要是没意见,我会在年底完成金城试点后递上去,到时候你在试点中发挥的作用,我也会添在里面做为佐证。”

 我摇头说:“我这种江湖术士,上达天听,不是好事。”

 赵开来道:“这是内部报告,看到的人不会很多,不说细了不好。这事对你也不见得是坏事。你师弟在香港引雷御剑搞得上了电视杂志,已经引起注意,很有些人向我打听你在金城时的情况。有些人家全靠老爷子才能维持住威风,巴不得自家老爷子长生不死万万岁,就算不能真的延寿,能吊住一口气不死也行!”

 我说:“我不会进京给人唱戏看,外道小术登不得龙台见不得皇气,把戏要是戳破了,以后就不好唱了。”

 赵开来道:“上面更重视能做正经事的人才,而不是算命炼丹修长生的神棍。比如说,你这把戏耍得神乎其神,有些地方就信这个,真要能把在香港显圣那一套耍给他们瞧瞧,估计也能让他们安分些日子。”

 他说的是洛丹仁波切背后的势力。

 可这事不仅仅是显技震慑那么简单,于庙堂涉及公家在藏地的大政方针,于江湖涉及到藏密与中土佛道之争。

 为了争夺信众,三方在川甘青藏交界处明争暗斗不休,这种斗争从元时起一直延续到解放前,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在公家的镇压之下,批斗的批斗,还俗的还俗,住牛棚的住牛棚,多大的在世神仙都得夹着尾巴老实做人,这争斗才算止息。

 可如今眼看着天时大变,无论是中原正道大脉还是藏边密宗都蠢蠢欲动,准备入世搏名求取财势,川甘青藏交界争斗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跑去藏地显技称神,很可能成为争斗再起的引子。

 所以,我没接他这话头,转而说:“我在京城的事情办完了,这就会回转金城,还有什么东西或者话让我捎回去吗?”

 赵开来思忖片刻道:“尘音道长必须得上京学习,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去保护她,不过江湖术士的鬼域伎俩,就得靠你了。”

 我摆手说:“你不用派人来,把京城这边安排明白就行。陆师姐的行程不用你担心。”

 赵开来便道:“那就拜托了。我知道黄仙姑托你照顾尘音道长,但尘音道长成功上京学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能让你说出欠人情来可真不容易,那我可就记下了。今日兴尽,就到这里吧。”

 我笑着将他面前那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夹起牛皮纸袋,哼着“朝花夕拾杯中酒”的小调,晃着步子走出羊蝎子馆。

 接下来,只需要把两个小尾巴收了,就可以打道回府,进行下一步了。

 入夜,我先去寻了卓玉花。

 她租的房子离巴黎风情不远,步行不过二十分钟。

 简单确定了她所在的楼层后,我顺着外墙爬到窗口上方,自上而下探头观望。

 宽敞的三室一厅,所有房间的灯都打着。

 卓玉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大晚上的,她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髦的花裙,耳环手镯项链齐全。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极闹腾的搞笑香港电影。

 可卓玉花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准确的说,她的眼神空洞呆滞,根本没在看电视。

 直到电视屏幕一片雪花点,她依旧一动不动。

 黎明时分,我顺着外墙下来,就在街面上吃了早餐,然后进入卓玉花出租房所在楼里,打开她家房门,走进屋里。

 卓玉花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动弹。

 我没惊动她,径到卧室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

 卓玉花仍然坐在沙发上没动。

 花园子出身要练静功,大成者能坐冰火而不动,一天一宿不晃。


 卓玉花这静功是大成了。

 约莫午夜时分,突然门锁轻响。

 房门打开。

 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虽然已经韶华不再,却依旧风情万种。

 门外还有两个人没进来。

 呼吸沉稳绵长,都有正经功夫在身。

 中年女人走进客厅,坐到侧面的沙发上,歪头看着卓玉花。

 我拉开门,走出去。

 门左右各站了个精壮的年轻男人,看到我出来,都是一怔。

 我冲他们一笑。

 两人一声不吭地软软倒下。

 我转回屋里,掩好房门,正听到卓玉花招呼道:“干娘,你亲自来了啊。”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说:“花儿,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走,离着京城远远的。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去,国内呆不住,还可以出国,以你的本事,到哪儿都不缺这一口饭吃,何苦非要呆在这里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