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鹓雏(第2页)

 谢拾明白过来,不禁失笑。

 “怪道此人言语间绵里藏针……原是记恨我坏了他兄长前程。”

 徐守文与姚九成却齐齐摇头。

 二人异口同声:

 “哪能怪你?分明是咎由自取!那等人将来若是踏上仕途,多半也是个贪官!”

 谢拾:“……我倒也没有反省之意。”他谢过二人的维护,赞同道,“咎由自取,所言无差!要怪只怪其人立身不正!”

 遗憾的是,刘氏兄弟二人并无此等觉悟。刘隆在家闭门不出、羞于见人,其弟刘恢把一切归罪于谢拾,今日在文会上相遇,他迫不及待将一腔怨愤倾泻而出。

 前番他本想故意捧杀谢拾,哪知谢拾却不接招,不死心的刘恢继续暗戳戳观察,却发现谢拾三人凑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哪怕只看表情都能猜到绝不是在说他好话。

 ——该死的伪君子!!

 刘恢骤然起身,走了过去。

 从方才谢拾的表现中笃定他今日腹中并无文墨,刘恢当即下定决心,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名不副实。既然暂时无从下手报复,那就狠狠损其名声,无论如何他都让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付出代价!

 刘恢当下化身牛皮糖。

 “谢兄——”牛皮糖缠了上去,谢拾被他叫住,“今日重阳佳节,嘉宾尽欢,都说你才气过人,岂能不留下只字半句?”

 注意到这一幕的不少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随着学宫新规落实,谢拾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亦渐渐传开,那封谏书更是早已传遍天下。不否认许多人因此对他钦佩有加,可心生嫉妒者、利益受损者,亦数不胜数。若有机会看他笑话,这些人可乐意的很。

 正与几位老友相谈甚欢的何训导听闻这边动静,护犊子的他抬脚就走过去,只听徐守文十分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诗词文章发乎于心,岂可强求?”

 他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就要将人远远与自家小师弟隔开。刘恢却选择性失明

 ,不依不饶往谢拾身边凑。他的声音格外响亮:

 “谢兄一篇《谏江提学书》名动天下,当为襄平府第一才子!今日这重阳文会独独不见谢兄诗文,来日追忆岂不遗憾?还望谢兄不吝笔墨,也让在下开开眼界!”

 他的声音过于响亮,便是此前未曾关注这边的人也受到吸引,场中一时寂静下来。

 如此明晃晃的挑衅,谢拾再不回应势必为人所笑。此时便是何训导也不好插话。

 “……你定要逼我作文?”

 谢拾眉头微拧,抬头定定看向他。那张时常带笑的脸失了表情,竟是锋芒毕露。

 刘恢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很快反应过来,暗道谢拾如此作态分明是外强中干,他暗暗冷笑几声:

 ……果然赌对了!《谏江提学书》那等文章无疑是超水平发挥,谅他一辈子都写不出几篇!

 ……这谢知归年仅十二举业成就便出类拔萃,这些年光阴只怕都耗在八股文中。应试八股文写得好,可不意味着别的文章也做得好!此时此地,他就要让这小子原形毕露!

 他再次露出浮于表面的微笑。

 “瞧谢兄说的,我哪里是逼你?今日文会,名士风流,文才荟萃,谢兄才名动天下,合该共襄盛举才是。”

 刘恢的语调听着格外真诚。

 他突然哎呦一声,作恍然状:“怪我怪我。谢兄白衣公卿,想来写惯了科场上的文章与直达天听的谏书,只愿为天下大事动笔,又岂肯在小小文会上浪费笔墨?”

 围观的众人不禁露出异样之色。

 这刘恢旁的本事没看出来,一张嘴确实犀利,阴阳怪气技能点满了。又是用“白衣公卿”讽刺谢拾区区生员妄图干涉天下大事,又是挑拨离间,将谢拾在文会上的低调表现曲解为“看不起重阳文会”。偏偏真有不少人吃这一套,哪怕明知道是刘恢在故意挑事,看谢拾的眼神亦多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