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旧友(第2页)

 然而,那人不该远在千里之外的襄平府吗?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应天府?

 六年时间倏忽而过,望着眼前眉目长开之后与故人只剩几分相似的少年,钱致徽依稀有几分犹疑,他试探性地开口道:“未知公子尊姓大名,某依稀似见故人。”

 不同于钱致徽的犹疑不定,谢拾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来。

 不说别的,只说那一对标志性极强的剑眉,相较于文弱书生更像是将门子弟的气质,还有执起画笔时浑然如一的感觉,就问这世间可还有第二人?

 他却不曾第一时间叫破对方名姓,而是笑道:“巧了。这位兄台在下似也见过。”

 闻言,钱致徽心中大石落定。

 ——他果然没有认错人。

 多年不见的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涌出浓浓的惊喜,宛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相视一眼后,两人彼此像模像样举手一揖:

 “——谢知归。”

 “——钱子美。”

 “哈哈,果然是你!”

 钱致徽哈哈一笑,一把托住谢拾双手:“一别经年,谢兄别来无恙乎?”

 “有劳钱兄挂怀,在下一切安好。”谢拾亦笑了起来,“想不到钱兄竟然在应天府,早知如此,我当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我这几年都在南京国子监读书,想来是当初未曾说清楚,教谢兄误作京师了。”

 言罢,钱致徽请他坐下,命人奉上温好的酒:“天寒,喝盏酒暖暖身子。”

 谢拾饮过温酒,听他问道:“谢兄何时来的应天府?”

 “也是凑巧,昨日方至。”

 谢拾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又将自己去岁中湖广解元,年后出门游学之事一五一十道出。

 钱致徽双眼一点一点地瞪大。

 大齐两京十二省,每科只十五位解元而已,自己眼前居然就活生生立着一位,且中举之时年不过十五?饶是他知晓谢拾天赋异禀、前途无量,可这天赋兑现得未免太快,无量前途也来得未免太早了罢!

 亏他中了举还沾沾自喜,惦记着昔年的比试说不定还能继续。万一谢拾懈怠了呢?

 罢了,罢了,人和人真不能比!好在自身并非毫无优势,譬如一手炉火纯青的画技。想来他投入习画的时间谢拾都用来研读经典了,水平远胜于他也是应该的。

 钱致徽自我安慰一通,总算心平气和。他邀请谢拾

 一观自己新鲜出炉的画作,说话间满是欢喜:“我本欲描摹寒冬之肃杀,念动之间却突生他念,化冬色为春光。”

 而这幅画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外界分明是草木枯黄,霜雪满天。画中却是草长莺飞,大江如练。外界分明是“千里黄云白日曛”,画中却是斜阳晚照……直令人生出颠倒错乱的梦幻之感。

 谢拾走到近前细细观摩,良久,他赞道:“钱兄于画道已是登堂入室矣!”

 言罢,他很是专业地从技法上对这幅画作赞了又赞,末了又耿直地指出些许不足。

 只听评点便知他绝对是懂画的。

 钱致徽又一次大受震撼。

 他还记得当年的谢拾,虽然提出过不少新颖的观点让他颇为动容,但于画之一道却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哪里懂得这些复杂高深的技法?就连夸赞都十分简单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