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和谈(第3页)
此时听得江博物发问,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想知道这位年轻的状元郎可有高论。
其他人只是想想,有人直接开口:“是啊。谢修撰一言不发,莫非有何高见?”
说话的人姓吴名书文,与江博物、申遇时同为翰林院编修,官品比谢拾尚低半级,平时却最是喜欢摆出老前辈的架势支使新人。
支使不了品阶更高的谢拾,他便时常支使同为编修的江博物与申遇时,二人起初抹不开脸面,时间久了也就不搭理他了。
尽管遭罪的不是谢拾,但谢拾灵敏的直觉却告诉他,此人对他颇有几分敌意,江博物与申遇时,指不定都是受谢拾的连累。
起初谢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担心其中是否有误会,还想着能化解便化解的好。
某日往徐家见夫子时,听夫子问起他在翰林院是否适应,谢拾随口提及吴书文此人莫名的敌意,这才从夫子口中得知真相。
原来吴书文此人乃是夫子徐衡的同年。八年前的殿试中,二人同为二甲进士,又经馆选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
吴书文出生来历与徐衡相差无二,都是寒门书生,备受师恩,而后迎娶恩师之女为妻,就连科举中试的年龄都相当。
经历相似,又是同年,在翰林院中本可相互扶持,纵然不为知己好友,也有几分情分。偏偏吴书文却对徐衡百般看不惯。
只因后者作风简朴,既不好女色也不爱奢华,即便中了进士依旧如此,不仅第一时间接来妻子,租赁住宅亦是精打细算。
与之相较,成为翰林便大肆庆祝,靠岳家在京城买下住宅,仆婢环绕,又纳美妾,过上官老爷生活的吴书文便形同暴发户。
事实上,他的所作所为是大部分新科进士的常态。偏偏有一个徐衡对比如此突出。
同僚之间常有后院夫人往来,
吴夫人见过云氏的日子,心里不禁羡慕非常,偶尔在嘴上流露几句,令吴书文恼火非常。加之他与同僚吃喝玩乐,徐衡却只在衙门与住宅之中二点一线,更令他视之为伪君子。
同在庶常馆的三年中,性格作风都有不合的二人又有过不少次摩擦。徐衡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吴书文却很是心有不平。
三年之期一过,庶常馆散馆。所有庶吉士都要通过考试成绩决定去留。第一等留任翰林院,第二等入京中六部衙门任职,第三等则出任地方为知县。
吴书文人品虽一般,才华却很是不错,年轻时也是风流才子,最终考取一等成绩,留任翰林院;而徐衡不想在翰林院一呆十几年,只做枯燥的修书工作,索性故意考得差了一些,果然如愿被分到了户部。
这一结果令吴书文很是得意。
哪知三年又两年,他便后悔了。翰林院固然清贵,相较于其他官职却是清闲又清贫。难怪甚至有庶吉士故意考差,主动外放出京,找机会到富庶之地担任知县。相较于清贫的翰林官,那才是肥差啊!
翰林官固然是内相,有入阁之望,可吴书文在翰林院中毫不起眼,只怕再待十几年都未必有出头之日。他顿时大为懊恼。
早知如此,不如找个肥差外放!
而担任户部主事的徐衡在吴书文眼中的伪君子形象再度加深。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他认定后者必然也是为了谋利才找门路入的户部,只恨自己一时糊涂、误了大计!
——这话还是他醉酒后与人说的。徐衡辗转听得交好之人提起,只觉得匪夷所思。
谢拾听罢,同样觉得匪夷所思。
大概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
此时听得吴书文明显阴阳怪气的话,谢拾表示杀伤力为零,他不动声色地答道:“高见谈不上,大家各抒己见,无有高下之分,谢某恰逢其会,愿意抛砖引玉。”
说罢,他清清嗓子:“边关之事,我与诸位远在京中,皆是纸上谈兵。北虏内斗,大齐是否该袖手旁观,诸部之中,该与谁为友,与谁为敌,满朝上下,我以为有一个人必然最是明白——那就是薛大帅。”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是。
“谢修撰所言甚是,边关之事当问策于薛大帅。他对虏情之熟,想必远胜京官。”
尽管大齐文武彼此相轻,开国之时武将重于文臣,如今文臣地位却重于武将,但终究不至于如前宋一般畸形。更何况薛敬不同于一般武将,说是擎天之柱亦不为过。
吴书文犹不满意,只觉得谢拾将皮球推了出去,他刁难道:“翰林官乃内相。莫非将来谢修撰有望入阁拜相,却要将国家大事推诿于武人而不能自决?”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涉及两国外交之大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阁老们又何须向远在边关的一介武臣咨询?薛大帅地位是高于底层文官,却远不及阁臣。若是在永昌年间,还得千方百计巴结阁老呢。
谢拾默默看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了”的意思吗,薛帅觉得能打就打,不能打的话就议和:“……边关不靖,则无从发展国力。一如收回拳头乃是蓄力待发,大齐纵然暂时与北虏言和也是为出拳而蓄力。互市之事,如永昌旧例,不可;互惠共赢,可也!暂蓄一时之力,将来重拳出击,我以为未尝不可。”
众人都不禁点头,以为他说的有理。
蓄力出拳之说,简单而又形象。
吴文书还想纠缠不放,这突然听得身后传来捬掌之声,有人轻赞一声:“不错!”
他吓了一跳,扭身往后一转,险些惊得栽倒在地,忙不迭起身作揖:“李中堂!”
内阁有三间小楼,东为诰敕房,西为制敕房,其中办公者皆为中书,而内阁大学士则居于中间的小楼,故而又被称为中堂。
听见动静的一众翰林官此时纷纷起身拜见中堂,李岱受了礼,便履行起职责来,察问翰林院史馆编修实录和齐会典的进度。
摸鱼的翰林官们纷纷凛然。
作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修史之事还轮不到李岱实时监督,今日也不过是随口问一问而已,具体的事项还是交给下面在管。
只是这随口一问却发现惊喜,谢拾虽是资历最浅,修史进度却位居一流之列。在他前面的只有几位经验丰富的老翰林而已。
李岱不免又赞了他两句。
而后他便将谢拾单独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