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页)





可是云奎的痛苦,却某种程度上,让惊蛰更加清醒。




不管如何选择,都会落个不好的下场。




那为何,不在结局来临之前,选择一个,会让他留下更多回忆的方向?




他喜欢容九。




此刻,容九约莫也喜欢他。




不若贪一朝欢愉。




他不想后悔。




惊蛰心中如放下一块大石头,在明知结局的凄惨时,却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他含笑拍了拍云奎的肩膀,轻声说:“多谢你。”




让他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心,一直都在呼唤着一个名字。




不曾停歇。




喜欢的浪潮,总会覆没理智的挽留,让人向着心之所属。




比起之前的惶恐,




惊蛰不由得期待起容九的出现。




毕竟,容九呀。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瑞王府内,几个谋士,正在书房落座。




瑞王的身边,有好几个倚重的谋士。如陈宣名,最初被判处流放,最终被瑞王偷天换日,易容改姓,重新回到京城。如王钊,家人被景元帝所杀,只有他活了下来。再比如……




这些人都有勇有谋,也都和景元帝有仇。




这不是偶然。




是瑞王特地挑选出来的。




只有和景元帝有仇,才能确保所有人都不会背叛他。毕竟和天子争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朝泄露了隐秘,哪怕瑞王可以立刻起兵谋反,却容易失了先机。




不过,正在秘密谋划的时候,这些谋士向来很少齐聚一堂。




聚集会走漏风声,瑞王向来很谨慎。




可这一次却不得不这么做,盖因景元帝。




不多时,几位谋士,终于等来了瑞王。




可是此刻的瑞王,却是狼狈。




他的胳膊受了伤,正在不断渗血,脖子上,还有两道伤口,一看就是冲着命去的。再看身前,心口处的布料,更是被划拉了开,如果不是没有血迹……




可哪怕这般,瑞王的模样,也叫诸位谋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




身来。




“王爷,您遇袭了?”




陈宣名皱着眉,他会点医术,自然看得出来瑞王的模样,像是失血过多。




要不是瑞王的身边已经跟了几个伺候的人,还有大夫匆匆赶来,他就要上手去。




瑞王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了护心镜。




他的眼底藏着惊险,如果不是他出入的时候,都随身携带着这些保命的东西,他这一回就真的要栽了!




在回府的路上,光天化日之下,有八个人藏在街道里,试图暗杀他。




瑞王身边培养了不少暗卫,平时出入也会跟着他。




可是这些暗卫,却基本都死在了暗杀者的手里,就只剩下一二个护着他。




有几次,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降临。




如果不是京兆府尹带着人匆匆出现,他怕是真的会死!




而那些暗杀之人,在援兵来了后,就全部都服毒自|杀,连被抓的机会都不留下。




瑞王知道这个消息时,气得手指都在哆嗦。




“王爷,这必然是景元帝下的手。”




“难道皇帝疯了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派人刺杀王爷,难道他就不怕挑起文武百官的唾骂吗?”




“谁有证据?”




这话一出,众人语塞。




他们自然会猜是皇帝。




除了景元帝,谁会这么疯狂,这么肆无忌惮?




又有谁,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可没有证据。




所有的证据,都死了。




而这些谋士,之所以齐聚瑞王府的原因,也和景元帝有关。




这几年来,瑞王一直悄无声息在发展自己的力量。




很顺利。




毕竟在景元帝登基之前,瑞王和文武百官的交往,一直很是密切。




是到了这几年,才不得已遮掩的。




可是,最近几日,却频频遭到了挫折。




有两位官员在家中暴毙,原因为何不得而知,有一个甚至是马上风死的。




本来要被送去南边的一队工匠全部失踪,护送的人全部被杀。




京城里有三个铺子,突然夜里失火,将所有的货物……以及情报,都烧得一干二净。




等等,等等。




这些都让瑞王府损失不少。




这些谋士自然敏锐,立刻意识到,这是景元帝出手了。原本他们赶回王府,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万万没想到,瑞王竟被刺杀了!




宫中收到消息时,太后几乎毁掉了半个寿康宫。




地上遍地都是碎片,众多宫人纷纷跪下,就连她最信任的几个女官,都忍痛跪在了碎片上。




徐嫔吓坏了,坐在椅上,脸色煞白。




太后气喘吁吁,双目通红,一巴掌拍在桌上,连指甲崩裂都没有感觉,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景元帝吃了。




要是现在皇帝出现在她眼前,她




怕是能生撕了他。




“贱人,贱人,当初就不该留下这杂种的命。”太后嘶声,“竟然敢害我儿L性命!”




她挥手,将桌上残存的茶壶全都甩开,滚烫的茶水溅了起来,浸湿了地毯。




太后死咬住嘴,果然是慈圣太后那个疯婆,才能生出赫连容这种疯子!




残暴冷酷,无情无义,更是没心没肝!




整个寿康宫,都快被太后砸了个稀碎。




却丝毫无法发泄太后的怒火。









翌日,瑞王上朝时,这脖子上的,胳膊的伤,还有不被人搀扶就无法走动的虚弱模样……




当真是让人看了就心有余悸。




有御史出列,“陛下,瑞王受此重伤,身体抱恙,不若,还是让他坐下说话吧?”




瑞王是苦主,是倒霉蛋。




景元帝本该有所优待才是。




可座上的男人,却是漫不经心地挑起眉,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出列的御史,懒洋洋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去充当瑞王的座椅罢。”




这话一出,就有两个侍卫出列。




他们迅速堵住了御史的嘴巴,然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了绳索,将御史给捆绑起来,硬生生扭曲成一个……能够让人落座的模样。




瑞王的脸色尤为难看。




景元帝看着那人肉椅子,冷淡地看着瑞王。




“瑞王,这可是他特地为你讨来的,怎么不坐下?”




瑞王:“陛下何必如此羞辱人,许御史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只有苦劳,本来就是过错。”景元帝冷冷打断瑞王的话,“每年从国库里掏出来的钱,若是养了一群不会做事,只有苦劳的家伙,岂不都是酒囊饭桶!”




左都御史沉子坤轻咳了声,扬声说道:“陛下,许御史的问题,可否容后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昨日瑞王当街被人刺杀,事关重大,还请陛下莫要分神。”




在朝上,沉子坤也很少能得到景元帝好脸。




不过,他开口说话,景元帝多少能听得进去。




而后,负责督查此事的官员,自然白了脸,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将目前能查到的情况,说上一说。




刺杀瑞王的人有八,全都服毒自|杀。




这些人的身上,查不出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




而追查他们之前藏匿的行踪,却发现,如果不是这一次刺杀,他们在这京城中,就是普通的百姓。




极其,极其普通的人。




甚至拿出他们的画像,立刻有百姓能指认出他们是谁,是从哪里来,住在何处。




而这些关系蔓延出去,却没查出来任何一点问题。




邻居没有问题。关系没有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只除了,他们普普通通的,都在今日,突然跳出来刺杀瑞王。




而且,都是身手绝妙的高手。




“这不可能,要是真的身手厉害,怎么可能会一点都查不出来?()”




是啊,练习武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_[(()”




“这得空耗大量的时间,才能有这样的身手,寻常普通的百姓,怎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




瑞王被人搀着,缓缓抬头盯着顶上的景元帝。




景元帝正懒洋洋地听着底下的朝臣们争吵,他总是这般漫不经心,冷漠的脸庞甚少往下瞧,微微半合的眼皮,有时以为都睡着了。




而今,瑞王的注视,像是引起了他的察觉。




景元帝微垂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瑞王的视线。




某种诡异的情绪在男人的黑眸里燃烧起来,涌动着粘稠的恶意,那张昳丽漂亮的脸庞露出个高高在上的笑容,却更毫不压制身上倾泻的暴戾杀意。




瑞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景元帝是亢奋的。




暴虐的情绪栖息在他的眉眼,那浓艳的色彩为冷白的皮肤增添了愈发多的美感,他冰冷地注视着瑞王,宛如死亡如影随形。




瑞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怎么回事,上辈子,景元帝没这么疯过啊?




就算他再怎么恣意,都该知道,这行为的后果。




可如今看来,景元帝似乎对他的态度,已是不死不休!




朝上的纷争,无法立刻解决瑞王的问题、




皇帝免了瑞王的上朝,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又敷衍地送了不少药品。




从景元帝的态度里,朝臣敏锐品出皇帝对瑞王的不喜。




这份不喜,比起之前的忽视,尤为刺眼。




这一朝的转变,不仅是瑞王在猜,他们也有担忧。




毕竟许多官员,都曾和瑞王有过往来。




下了朝,景元帝坐在御驾上,正在闭目养神。




宁宏儒低声快速地说道:“太后又将贵妃娘娘请去了寿康宫,不过这几次的会面,太后很是谨慎,身边连一个人都没留。”




景元帝淡淡“嗯”了声。




宁宏儒又安静下来。




在他看来,这几个月,景元帝的变化,无疑是令人吃惊的,可仔细想来,却也未必不可寻。




只有他们这些近身伺候景元帝的人才知道,这么多年,皇帝从来都没让人近身过。




从前没有,登上帝位后,更是不曾有过。




先帝的所作所为令人憎恶。




而与此有关的所有事,自然也成为禁|忌。




更别说拥有欲|望。




太后拼了命往皇帝的身边塞人,而皇帝呢,就将后宫当做个斗兽场。




难得有兴时,就去几个宫里走走,捧几个看得顺眼的,不高兴了,就让她们摔得粉碎。




景元帝一直都是如此。




喜欢的,不,甚至不需要到喜欢的地步,哪怕是看得顺眼的,说不得,也会惹来毁灭。




宁宏儒谢天谢地的是,景元帝对他们这些用得顺手的




(),还有几分薄面,还能忍得住那暴戾的杀意。




可后宫那些人呢……那就是玩具了。




玩具坏了,毁了,碎了。




岂非寻常?




可是宁宏儒万万没想到的是,景元帝会在这后宫中,真的捡到个合心的玩具,甚至还玩起了隐藏身份的把戏。




把玩久了,居然至今,都没坏。




没坏不说,还活蹦乱跳,异常有活力。




宁宏儒在查惊蛰的时候,也不免感慨,怎一个人的身上,能聚集这么多事,惹来这般多的关注,却还能活到现在的?




景元帝在意他。




已经不只是一个区区的玩具。




在景元帝冷酷暴戾的脾性下,竟是勉强拥有了克制的皮囊,哪怕这外皮千疮百孔,总是在岌岌可危的边缘,可到底没有为所欲为。




让惊蛰,依旧活得好好的。




到了乾明宫,景元帝入了殿,丢下句话来。




“不必跟着。”




宁宏儒在外站定,抬头看着外头的天色,碧蓝如洗的天际,正是日头绚烂之时。




他知道陛下要去哪。




也知道,景元帝为何要对瑞王下手。




打蛇打七寸,太后最痛的,不外乎瑞王的命,这是她的命|根子。




谁让太后,动了景元帝喜欢的“玩具”呢?









关乎惊蛰的种种动向,都时时刻刻地汇入乾明宫,容九已经熟记于心。




于是,在这里往右拐三步。




再走两步。




是惊蛰干完活后会在的地方。




属于直殿司的地方,却没什么人。




是云奎告诉他的秘密宝地。




今日,也是如此。




他坐在树下,正慢吞吞地啃着馒头。




真是奇怪,惊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这么喜欢他吗?”




喜欢到了,都能产生幻觉的地步?




他怎么会在这看到容九?




昳丽,漂亮,冷白的脸庞,高大强壮的身体,流畅紧绷的腰腹,与那浸入骨髓的优雅仪态,宛如一道幻象,就这么撞入他的眼睛,令他移不开神。




不是假的。




是容九来寻他。




好喜欢。




惊蛰的眼亮晶晶的。




好喜欢好喜欢。




他跑起来,几步撞进容九的怀里。




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勇敢地撞了上去。




如此冲动。




完全没想过容九如果推开他的话要怎么办。




他踮着脚抱住容九的脖颈,没发现两条强有力的臂膀握住了他的腰,非常认真地说:




“容九,我好中意你的。”




中意到了,哪怕知道未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也不想放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