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页)





“甭多想了,多休息,待明日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惊蛰苦笑着闭上眼,片刻后,在心里呼唤了系统。




“下午的事,你看到了吗?”




系统出声。




【宿主,系统只能探测到和任务有关的目标,无法得知其他。不过,伍福的确是韦海东去逮捕的。】




自打惊蛰醒来后,一直紧追不舍的危险预兆撕扯着惊蛰敏|感的神经,叫他连安静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他闭上眼,韦海东啊……




那莫名的惊慌,总算稍稍消退了去。




他将手交握靠在心口,好似想温暖那颗莫名乱跳的心。




睡着之前,惊蛰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会梦到那些凶残的画面,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一觉睡到自然醒。




说是自然醒,可这醒来的时间,也正好是以往起身的时辰。




不过惊蛰先是睡了一下午,又紧接着睡了一宿,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连梦都没做。




他沉默地洗脸漱口,又沉默地去换衣服。




原来……他是这么胆儿大一人吗?




惊蛰跟着云奎几个出门干活时,看到有人特地绕靠一片地方走,想必那就是昨天出事几个人之一死的地方。




几个人都非常有默契,也跟着绕道走。




一个主动提起的人都没有。




直到下午,对这事才有了盖章定论。




姜金明将直殿司内众多内侍给召集了过来,让他们在庭院里都站好,这才背着手在他们跟前踱步。




“想必,昨儿杂务司的事,你们都有所耳闻。”




队列里,有好几个都白了脸。




岂止是有所耳闻。




他们有几个,是正正撞上了尸体。




姜金明淡定地说道:“伍福在杂务司作威作福多年,全因为他有一个乾明宫出身的兄长。昨日,韦统领带队缉拿犯事的伍德,在追逐的过程中,死伤了几个人,不过,最终将伍德伍福两兄弟就地格杀,绝了后患。”




伴随着姜金明的讲述,底下众多内侍也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姜金明没有阻拦,而是继续说着。




“而今,杂务司只余下三四人,撑不起一司运转,眼下要从各司抽调人过去,直殿司也要出两人。”他点了两个人出来,“且先忙着,掌印说了,在补充新人之前,你们拿双倍的月俸。”




原本被叫出来的两个人还有些不情不愿,可是一听到能拿双份的钱,当即就高兴了些。




毕竟,杂务司死了这么多人,一般的人总归是会害怕。现在只做一份工拿两份钱,那还能稍微忍一忍。




将这事说完后,姜金明的心中也轻快了些,就让众人散了去。




伍福死了,直殿监内只有人高兴,可没人会悼念。




有了几个掌司出面安抚,又撑起杂务司的运转,再过几日,这热热闹闹的事情总算沉寂了些,不再经常被人提起。




杂买务的郑洪和胡立,也是在这时上门来。




胡立是来找慧平的。




俩同乡兄弟一见到面,就热热闹闹地出去说话,而郑洪照旧大包小包,在这深秋初冬愣是背得满头大汗。




惊蛰帮着郑洪将东西卸下来,“这是什么?”()




郑洪白了惊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还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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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客气地奔着桌边去,给自己灌水喝。




惊蛰将东西拆开一看,当即就沉默了。




……好多东西。




大到里衣棉衣,小到靴子袜子,甚至连各种梳妆的器具都有,那叫一个琳琅满目。边上的盒子一打开,全都是各种能存放的吃食,那可谓吃食住行都涉及到,就无一落下的。




怨不得这一次郑洪来,还是背了这么多东西。




郑洪啧啧称奇,站在惊蛰的床边看着摆满了整张床的东西,惊奇地说道:“没想到摆出来这么多?”




他看了眼惊蛰。




“喂,你和我说说,这真是你兄弟?我怎么看着,像是养小情儿呢?”他咋舌,“这可真是霸道。”




惊蛰收拾着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而后顿了顿,还是抬头。




“这哪里霸道?”




郑洪想起惊蛰是个十来年都没自己爱好的,一看就没怎么开窍,当即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好生教导的模样来。




“惊蛰,我同你说,你要是对你那兄弟没那意思,可千万别和他太亲密往来了。”




惊蛰好不容易将床收拾出个能坐的角落,“你怎么东扯西扯,嘴里一句正常的话都没有?”




郑洪哎了一声:“你是不懂。”




他的手指点了点这床上的衣服,逐一数了过去,“里衣,袜子,腰带……瞧瞧,哪个人会送这么些东西,既不庄重,也不好听。”他上次来的时候,其实就想说了,只是这次更显得过分,这才忍不住开口,“上次也罢,这回,连你吃什么,用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不觉得,瘆得慌吗?”




惊蛰很努力将这个评价和容九搭配在一起,可怎么看都想象不出来。




当然,瘆得慌这点,他是同意的。




不过不是因为这事,是上次他杀人时无比狠厉的手段。




说到底,知道,和亲眼看到,那还是两码事。




郑洪见惊蛰死活不开窍,无奈地摊手:“成,就你这么迟钝,活该你被人盯着还没反应,人里里外外都要照顾你,连你吃穿用度都要掌控,你要是连这点都没懂,可真笨得很。”




惊蛰瘪嘴,被容九说就罢了,被郑洪这么说可真是讨人厌。




他踹了脚郑洪的屁|股,“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和我说说胡立,那小子没问题吧?”




慧平都为了这个兄弟差点出事,要是胡立是个不知感恩的,那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郑洪懒洋洋地说道:“没事,那小子傻归傻,人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这宫里有些人,有良心得多。”




惊蛰这才放心。




郑洪这人爱财归爱财,可他看人准。




不然,怎么能赚这么多钱?




郑洪每次看着惊蛰烂好心的时候,就总忍不住刺




()他:“你先前不是一个朋友都不想交吗?为何到了这直殿司,却又不同了。”




惊蛰埋头收拾东西,平静地说道:“我从前也有朋友。明雨是我的朋友,你难道不是?”




郑洪哽住。




“你刚才说,我那个有点霸道的朋友……他也是朋友,不如说,的确是在遇到他之后,我才有点改变。”




说到这里,惊蛰抬起头,眼底带笑。




“我觉得,及时行乐,不那么压抑,反倒更是好事。”




这些,都是容九带给他的改变。




郑洪抱着胳膊看了许久惊蛰,摇着头往外走,嘴里嘟哝着“傻人有傻福”云云,那背影却颇为惆怅。




好像刚被人薅走崽子的落魄老爹。




又有几分咬牙切齿。









寿康宫内,茶香袅袅。




太后正吃着茶,半心半意地听着女官汇报:“……直殿司……乾明宫的人……被查……已经断了联系……”




对于再次失利,太后已然淡定,并不放在心上。




“确定收尾都干净?”




“是,没发觉。”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




直殿监的事,多少有些倒霉。那伍德死了就死了,只是死了一个伍德,竟是让宁宏儒又筛了一遍乾明宫,将他们好不容易埋进去的暗钉给拔了。




黄仪结坐在下首,听着这主仆说着话,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直到太后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意有所指地说道:




“贵妃啊,你觉得陛下,近来是不是有些奇怪?”




黄仪结欠了欠身,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妾身以为,陛下或许是有了什么在意的东西。”




“哦,怎么,是如何看出来的?”太后感兴趣地问道。




景元帝这么多年,除了慈圣太后的事外,并未被她发现什么弱点,若是能抓住一二,那可比现在的拉扯有意思得多了。




黄仪结:“妾身曾试图给陛下下缠魂,可并无反应,唯独心有所属之人,才能对此毫无反应。”




那是她千辛万苦之间,才寻得的机会。




在太后中止命令之前。




因着这失败,又因着太后停了命令,黄仪结索性没将这事上报。




听得这话,太后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妙啊。”她抚掌而笑,心中思索起这整个后宫的妃嫔。




到底是哪一个妃子,惹得这冷漠残忍的怪物,也动了心?









“哈湫——”




惊蛰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昨儿下了第一场雪,起来时,温度骤降,冷得他一边哆嗦,一边套上了棉衣。




他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发现会不住打喷嚏后,干完活回去就灌了几杯热水,又吃了颗药丸。




直殿司比北房好一点的就是,底下干活的小内侍还是能分到一点炭火。




晚上睡着前,可以在屋内点一点。




惊蛰回去北房见明雨的时候,




将这点大肆宣扬了一遍,终于惹得发懒的明雨动了心。




无他,明雨很怕冷。




好不容易惊蛰回去一趟,明雨薅着他,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都讲了一遍,当听说是容九动手时,他左顾右盼,发现没其他人后,狠狠地拧住了惊蛰的耳朵。




惊蛰委屈:“做什么打我?”




明雨咬牙切齿,拧的就是你这个兔崽子。




“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




惊蛰嘀咕:“可你刚拿着的暖炉,也是他送给我的耶。”




明雨怕冷得很,拿到这暖炉后,欣喜得跟什么似的。这所需的炭不多,每次他只需趁着陈明德遣人烧水时,偷着一些用就成了。




明雨丝毫没有拿人手短的态度,相反还更用力地揪着惊蛰的耳朵,发誓要给他揪下来。




“你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




惊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着红肿滚烫的耳朵从北房滚了。




他心有余悸,甭看明雨小小只,这发作起来,感觉能生撕了他。




哪里能怪他嘛!




人总是要一点又一点,慢慢互相认识的。那什么……偶尔看走眼,那也好正常的哦!




沙沙,又沙沙。




惊蛰踩着雪,靴子陷入一半,走着走着,就要抖一抖雪。




北房这里的雪,向来是不怎么扫的,尽管这也在直殿司负责的地方,可北房好似不约而同都被忽略掉,总没人来。




来时只有他,回去也只有他。




来来回回,两道断断续续的脚印蜿蜒地蔓延着,直到走到交叉口时,惊蛰蓦地停下。




容九撑着伞,站在那里。




飘飘摇摇的白雪里,那把纸伞隔开了素白的雪。




容九漠然地站在伞下,冷酷的脸和这冰天雪地也差不多,凝固得宛如雕塑的脸庞上,浓黑的眼眸注视着从北房而来的惊蛰。




那种凝视,有些可怖。




如鬼蜮般冷漠。




有些时候,惊蛰会觉得,容九像是无心无欲的石像。




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在他残酷杀人之时。




惊蛰总有朦胧的记忆,模糊的画面里,他好似曾描绘过那张美丽得锋芒毕露的脸庞,那高|耸的眉峰,长而森密的睫毛……入手的冰凉,好像在触碰一个死人。




他是有些怕的。




惊蛰慢慢吞吞地走到容九的身前,抬头看他。




他比容九矮,每次要看他,总得抬起头,要是想抱住人的脖子,那更得踮着脚。




“怕我?”




凉飕飕的,比这冬日的风雪还冻,那冷彻血肉的怒意好似盘踞在黑暗里的巨兽,叫人不寒而栗。




“怕的。”




惊蛰软软地说。




他无法不怕,亲眼看到男人的残酷与嗜血,让他意外知道容九冷漠外表下,更为阴暗可怕的一面。




在容九有动作之前,他又踮起脚,努力地环住容九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冷。




容九在这里站了多久?




伞上,落满了雪。




是等了很久呢。




惊蛰很努力地压下害怕,像是被人伤害,吓到后,还会傻乎乎贴回去,想要温暖对方的呆瓜。




“也是想的。”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可力气却很大。




抱得很紧。




以容九的力量,想要挣脱,也得废一点时间。




容九丢开伞,在雪中抱住惊蛰。




……真可怜呀。




惊蛰怎么能做出,主动送入兽口,这么危险的事情?




越是这样,越不能激起怪物的怜惜,只会招惹更多残酷的对待。容九掩住眼底的黑沉,将嗜血狂躁的欲|望压在冷白皮囊里。




真是又傻,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