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页)





皇帝不在乾明宫,这本是一件小事。




可在宗元信看来却是大事。




医者眼里,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景元帝这一个月都好好的,的确做出了要好生治病的模样,就连一些刻薄的要求,也从不见皇帝反驳。




这说明什么?




说明景元帝心里有底,的确是真心想要调理身体。那他自然会知道,宗元信说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既然衣食住行都要被医者好生看管,那景元帝定不会做出无端离开的行为。




这一切,都是基于宗元信对景元帝的认识。




他的确是个肆意妄为,非常难以捉摸的人,可同样的,景元帝既答应了什么,那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眼下,皇帝却做出了意外的事。




宗元信:“坏了,必须尽快找到陛下。”




宁宏儒早在乾明宫没寻到人时,就派了人出去找,听闻宗元信这话,敏锐地觉出比之前还要鲜明的紧张。




他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宗元信还是怒气冲冲,只是他那怒火,已经比之前降低许多,正快速思索着景元帝的状况:“……药力凶猛,陛下被狂躁的药性冲击,会下意识想将其发泄出去……”




可他下的分量,应当足够抑制才对。




怎么会失控!




宗元信越说越心惊,宁宏儒的脸色却平静下来:“如果只是杀人,这倒是不难料理。”




宗元信简直不能相信,有朝一日,宁宏儒竟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蠢货。




他暴跳如雷:“若是要杀人,他何必舍近求远,整个乾明宫还不够他杀的吗?”为什么还要跑去外面动手?




宁宏儒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他顾不上说话,急急地朝着外头冲去,虽在小跑了几步




后,又克制着变成平稳的步履,可到底走得飞快。




宗元信见他总算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这才叹息着跟了上去。




……希望还来得及。




这位皇帝陛下的性情暴虐至极,哪怕连喜爱,都带这种扭曲的摧毁欲。




真的叫他毫无压制地发作起来,那才是真真悲剧。谁能承受一个帝王暴烈癫狂的偏“爱”呢?




那当真是爱?









没有。没有。没有。




比起皇帝失踪最痛苦的是,他们甚至找不到皇帝在哪。




皇帝的手中倒是有暗卫,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宁宏儒不会轻易让他们出手。




宁宏儒派去的人,已经去往了直殿司,杂买务,以及御膳房。这是几个惊蛰可能会出没的地方,可是都没有惊蛰的身影。




当然的,在直殿司没找到惊蛰时,宁宏儒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在他想派人去北房的时候,宁宏儒忽而被石丽君一把抓住,她俯身在宁宏儒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宁宏儒惊讶地看她一眼,而后改变了方向。




……他们去了,撷芳殿。




——西所。




这是景元帝皇子时期,在宫内的住处。




住的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间。




偌大的撷芳殿,可是有几百间宫室。




是时,皇帝对诸位皇子皇女们,都是任由着自家的母妃带着,直到十一三岁,这才有可能出宫建府,整个过程,都是甚少搬迁的。




但景元帝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在西所。




直到慈圣太后去世后,他被后来的继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所抚养,但也没有跟着她搬到后宫去,仍在先帝的默许下住在西所。




由始至终,会这般孤立的,唯独景元帝一个。




宁宏儒就是在那时,被调去伺候景元帝,连着石丽君一起。




好在,他们原已经到了御膳房附近,撷芳殿这片宫域,本也在附近,赶过去并不算遥远。




只是当宁宏儒身先士卒地跨过那门槛时,在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后,他突然一个骤然的转身,拦住了他身后的一干人等。




宗元信就跟在宁宏儒的身后,被猛地拦下,他有几分暴躁:“宁总管,你突然做什么?”




宁宏儒镇定、从容地说道:“我想,我等无需担忧陛下会做什么,只需耐心等待就是。”




“耐心,你等个鬼,要是……”宗元信急头白脸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啜泣,那声音在如此深夜,听得人脖子一缩,整个人都有点发凉。




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眼睛蹬圆地看向宁宏儒的身后,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都齐刷刷地低着头,好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




宗元信气笑了,指着宁宏儒点了点。




宁宏儒赔笑,先把宗元信莫名暴躁的情绪给劝下来再说。其余人等,就守在殿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谁敢




闯进去阻拦皇帝的好事?




当然,宗元信能。




他在边上碎碎念,说的大多是关于皇帝现在的情况不宜太过咳咳以及咳咳,如果不是宁宏儒苦口婆心,他是真的会闯进去。




苍天啊,宁宏儒是不想真的看到宗元信被撕碎的模样,好说歹说才劝得这位御医大人放弃了这件事。









惊蛰迷糊地睡了一会,然后又被迫清醒,在身后那具滚烫的身体抱住他的时候,他无法控制地哭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的哭,比之前就哭得少。




容九不满足地吃掉那些眼泪。




惊蛰沙哑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不……”




怎么会有人坚硬如铁,怎么都没法消下去?




这真的还是人吗?




惊蛰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勇敢,很想帮忙了,可是也不能拔到手酸,都没见个成果。




谁家的蘑菇这么难拔?




在晕乎乎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外面有点动静,惊蛰下意识缩在了容九的怀里。




外面的空气冷得很,唯独容九的胸膛一片火热,惊蛰贪恋这一点点温暖,像是投怀的猎物,一边哆嗦着,一边却还往他身上靠。




滋啦——




就在惊蛰很苦恼,很忧郁的时候,他听到下边的布料传来不祥的碎裂声,一只手就追了下去,猛地按住胡来的大手。




那只手被惊蛰生生地按在了下|腹的位置,滚烫得惊蛰不由得瑟缩了下,“你做什么?”




“礼尚,往来。”




容九几乎是咬着惊蛰的耳朵说话,那块肉都像是要被他生咬下来,咕噜咕噜的都是水声。




惊蛰现在已经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覆没到了海里,混乱的思绪,让他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绵软。




“……不用,我……”舌尖抵|住牙齿,“是个太监,本来就没有……”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容九的话,带着异样的兴奋,别说是嫌弃,那更是迫不及待。




惊蛰简直要昏厥,这是什么,什么古怪的癖好?是个人,总得,有点下限吧……容九真的……不是个人……




他下意识攥紧了蘑菇,还越来越用力,直到容九轻叹了声。




“快被你掐断了。”




惊蛰猛地甩开手,尴尬得要晕过去。




今夜发生的所有事,对他来说,冲击都太大,让他现在脑袋还突突胀痛。




过了一会,他发现容九的大手正在一下又一下地自上而下摸着背脊,男人的手掌有点粗糙,摸着有点刺痛,可是被这么安抚地摸着,好似浑身的软刺,也被揉了回去。




惊蛰愣愣地趴着好一会,才低声:“你……清醒了?”




听着有点呆,像是难以置信。




于是,容九就淡淡地嗯了声。




惊蛰抓着容九的臂膀力气变大,原本就被抓出不少痕迹,现在更加不能看。




惊蛰委屈极了。()




你,你刚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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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一边委屈,一边还控诉。




刚才容九这样,刚才容九还那样,故意恐吓人,还想,还想……




惊蛰想到什么,脸色煞白。




“怎么不说?”




“说了也没用。”




“为何没用?”




“你生病了。”




惊蛰垂头丧气,他能感觉到容九间或的不清醒,可那种浑然的暴戾,当真几乎摧毁他的信赖。




怎么会有人这么,这么……




坏。




惊蛰将自己缩起来,于是就显得更加小小的。




容九:“……因为我生病,所以你就原谅了?”那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古怪,好似困惑的尾音上扬。




惊蛰再一次从容九的身上滚下来,趴在了身边的床榻上,恹恹地说道:“才没有。”




而后又道:“我要睡了,你不能吵我。”




他就像是一条可怜的鱼,明明不能离开水,却差点被过度狂热的垂钓者扯出水面,翻来覆去地折腾,虽然人是没死,但也差不多要死了。




惊蛰是真的说睡就睡,他已经很累。




今日做了一天的活,又骤然遇到了容九,被折腾得情绪无比崩溃,还大哭了一场,如今整个人不仅是身体,连精神都无比脆弱。




他睡得很不舒服,因为冷。




变换了几个姿势后,原本委委屈屈睡得远了些的惊蛰,不知不觉地朝着热源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贴在容九的身边,这才拧着眉,又睡得沉了些。




说了不相信,他却又靠得这么近。




容九盯着惊蛰的脸,在昏暗的室内,一盏豆大的灯盏根本看不清楚,但男人的视线却如同可怕的恶兽,流淌着鲜明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浓郁的气味,骤然浓重了几分。




容九赤|裸着身体走下床,从地上随意地抓起件衣服披在身上,又将就着用其他的布料擦拭着手上的粘液。




殿外守着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连忙靠了过来。




这座西所着实太久没有人来,哪怕日日有人洒扫,仍是透着腐朽的气息,如同整座日渐腐烂的皇城,无比的阴凉。




宁宏儒非常机灵,让人将炭盆全都准备好了,尽管不敢开门,却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让西所的温度暖和起来。




“去备水。”




屋内传来熟悉暗哑的声音时,宁宏儒感激得都要跪下来了。




“将炭盆都挪进来。”




而后,门被打开了。




昏暗的屋内,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屋内流淌了出来,宗元信吸了吸鼻子,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在那些太监低着头,如蚂蚁般勤劳地搬运时,宗元信靠近了些,借着外头暗淡的月光,瞧了眼男人。




“……你,知道不能,纵欲的吧?”




宗元信吞吞|吐吐,意有所指。




()这屋内的味道也太明显,明显到宗元信都不能当做自己失去嗅觉了,这,这……




原来皇帝那条小狗,是这个意思?




这姑娘是谁,也忒是倒霉,被说是动物就算了,怎么还被皇帝这样的疯子喜欢着?




赫连容平静地说道:“没有。”




“没有什么?”宗元信还在想那倒霉的姑娘,说话就有点走神。




“没有纵欲。”




赫连容冷淡地回答。




宗元信的脸色就越发古怪,上下打量着赫连容,这不对劲啊,他原本还以为皇帝这么一次失控,真的会……




但现在看来,皇帝其实清醒得很。




“你没失控?”




宗元信皱眉,有些直愣地问。




“谁说寡人失控了?”




赫连容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上,只余下纯然的冰凉。




没有失控,那今天晚上,闹的是哪一出?









惊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陷在绵软的被褥里,他整个人呆呆地盯着床头帐。




过了很久,才看到他坐了起来。




惊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他顿了顿,又往下扯了扯,试图看一眼下面。




好像还是那件碎了的裤子,勉勉强强挂着,没换。




“没给你换。”




冰凉的声音猛地传来,惊蛰一个哆嗦,下意识就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这是一种非常本能地逃避。




惊蛰是在做出这动作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简直是要晕倒。他闷在被褥里,有心想问自己在哪,又不想说话。




就在惊蛰犹豫时,一股外力将他整个抱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棉被。




他吓得嗷呜了声,手忙脚乱地扑腾,试图从被子里钻出来。




容九抱着惊蛰在桌边坐下。




当惊蛰好不容易钻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时,他发现桌上摆着的吃食。




“从下午后,就没再吃过东西吧。”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惊蛰不被说还好,这么一说,就感觉到肚子无比地饥饿,他本来就手脚无力,这一饿,就更饿烧得慌。




可是,远比这餐食物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