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2页)





不管宁宏儒的警告是为了什么,可惊蛰在韦海东面上能说得上话,光是这么一桩,就足够震慑胡越。




华云飞的性格强硬,有个小小的毛病就是护短,有他在前面,底下的人做事都不算太难。




最重要的是华云飞那可是个好去处,要是惊蛰将来想留下,这也方便。




惊蛰跟着华云飞,事情比跟着胡越要少,可实际上,也不能算多轻松,毕竟华云飞的职责很是紧要。




惊蛰跟在他的身边,短短几日学了不少东西。




这么多个使臣里,华云飞最是头疼的,是越聿人。




越聿人,是游牧民族。




在诸多藩国里,他们是最桀骜的一支,尽管来朝,可使臣的态度却颇为不善。




当然,这只是面对他们这些宫人,在面对景元帝时,华云飞听说,他们还是很得体守礼。




只是,伺候他们的宫人,已经换了好几个,再这么下去,真的没有人敢过去。




谁都不想要伺候脾气不好的主子。




一想起这事,华云飞就有些头疼,尤其是知道,刚换去的宫人被打伤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之前几个,还只是将人骂得受不了,现在还动起手来了?




别宫派人来请,华云飞带人赶了过去。




只是心中再有怒意,还是得按脾气。




这一次,惊蛰也跟着过去了,这越聿人居住的地方,需要穿行过马场,辽阔的原地上,他隐约能看到一行人正在远处,为首的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惊蛰。”




前头的魏亮发现惊蛰落下,回头叫他,惊蛰急忙三两步跟了上去,没有再看。




越聿人居住的别宫,布置得很有塞外的气息,礼部在其中,自也有几番指点。




华云飞带着人到了别宫外,等了片刻,才有人来带着他们进去。




惊蛰跟在华云飞的身后,留意到这些越聿人长得人高马大,而且多是留着长长的辫子盘在脖上,服饰裸露着双臂,与他们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越聿人的使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只会粗糙的官话,说起来,有几分叽里咕噜,华云飞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发现,使臣说的是,新来的宫人偷了他们的东西。




华云飞眉头微皱:“敢问是哪位宫人?”




使臣叽里咕噜了一会,身边的护卫就出了去,很快将一个瘫软着的人拖进来。




惊蛰脸色微动,那昏迷的脸,正是廖江。




原来廖江是被分配到这里来伺候?




惊蛰低着头,趁着使臣在和护卫说话时,声如蚊蚋:“小的认得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华云飞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只




有紧绷的下颚微动,示意听到了。




护卫端来了水,泼在了廖江的脸上,惨白着脸的廖江悠悠转醒,尚不知自己在何处,喃喃着:




“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他说的话,越聿人听不懂,可护卫能猜到他在辩解,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廖江捂着肚子抽|搐了两下,像是认命般低下头,那下意识的反应,看得出来,之前也挨了不少打。




华云飞出声和使臣沟通,问起他被偷盗的是什么东西?




使臣比划着,说是一柄名贵的匕首。




华云飞:可曾在他的身上搜出来??()_[(()”




使臣说没有,可是前两天廖江没来时,东西都没出事,他一来,就丢东西了。




所以肯定是廖江偷的。




惊蛰听完这使臣的逻辑,都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莫名想要骂人。




华云飞听完前因后果,镇定地说道:“既然使臣没有证据,证明他偷盗了您的匕首,怎么能随意殴打他?”




使臣听出华云飞的意思,脸色变得有几分强硬:“你的意思,是想维护你们的人?”




“没有证据,就不是罪人,这么打,也只能屈打成招。若是使臣真想彻查,不如请来侍卫,将整座别宫彻查一番,如何?不然依照我朝律法,使臣这样的做法,可是要上公堂的。”




使臣嗤笑了声,想借机搜宫?




根本没将华云飞放在眼里,他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弯刀,叽里咕噜地说起来。




“纵我现在杀了他,又如何?”




“那您就得从这里离开了。”华云飞冷静地说道:“这是赫连国土,不是你越聿国,你敢放肆?”




使臣皱眉,凶狠地瞪向华云飞。




华云飞抬起头,朝着使臣笑了笑,竟是毫不退缩。




使臣冰冷地注视着华云飞,半晌,还是退让了。正如这不男不女的死太监所说,他的确不敢冒着惹怒赫连皇帝的风险。




他哼了声,将刀收了回去,骂骂咧咧地朝外走去,路过廖江时,还恶意地踹向他的肋骨,直将人踢到边上,竟是甩脸走了。




华云飞:“惊蛰,魏亮,将他抬起,跟我走。”




惊蛰和魏亮本来就心中带着火气,急忙上前去,将昏迷过去的廖江抬起来,跟在华云飞的身后离开。




那些越聿人虎视眈眈,看着有几分不善,可到底没敢动手,任由着他们出去。




待离开了别宫,魏亮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真是一群蛮人!”




刚才听着那越聿使臣的话,他都快气得憋不住话,是得拼命压着脾气,这才没乱来。




“总管,怎么有人这么不讲道理?”魏亮说道,“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生生把人打成这样!”




惊蛰一边听着魏亮的话,一边留意到手掌的湿|润,他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廖江的情况不大对。”




他抬起手,掌心赫然是鲜红的血。




()华云飞皱眉,几步上前,扒开廖江的后背,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哪怕一直很冷静的惊蛰,在看到这痕迹时,都呼吸粗重了几分,咬住了牙。




华云飞:“将人快些带回去。”




魏亮索性将廖江背了起来,急匆匆跟上了步伐。惊蛰走在后头,时不时扶着要滑落下来的胳膊,免得昏迷的廖江脱力摔倒下来。




这一路回去后,华云飞吩咐着将廖江放到床上,又出了门去,很快拖着个老太监进来。




魏亮一看到他,脸色高兴了几分,显然知道他的身份。




“顾老,您快些看看他。”




这老太监走来,开始检查起廖江的身体,半晌后,慢吞吞地说道:“死不了。”而后,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就算是华云飞,也不免松了口气。




魏亮:“总管,廖江这样,肯定是没法伺候的,难道还要再补人过去吗?”




“不补。”华云飞冷冷地说道,“真当自己是自己地盘。”




越聿使臣一看就是故意找事,别说有没有这样的匕首,纵是真的有,这匕首是谁偷的,那还不可知呢!




要说廖江这样的小太监偷点钱财,那华云飞还可能相信几分,一把匕首再名贵,廖江是疯了才会去偷。




对宫人来说,若是在平日里搜出如匕首这样的利器,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廖江难道还上赶着给自己找事?




那头,老太监正在被廖江的后背上药,显然将他给疼醒了,那略带哭腔的哀嚎着实可怜,老太监还一边慢悠悠地说话:“能嚎叫,就说明还有几分体力,且忍忍,别待会没了力气。”




廖江痛得脸都扭曲起来,这要怎么忍啊!




就在他再次惨叫时,一团柔|软的布条塞进廖江的嘴里,熟悉的声音响起:“咬住,免得咬断了舌头。”




……惊蛰?




廖江唔唔了两声,根本听不出来要说什么,不过惊蛰好像知道他的担心,平静地说道:




“华总管把你带出来,没事了。”




一听这话,廖江的鼻子一酸,原本干嚎都没哭,这下却是哭得稀里哗啦。




老太监一边摇头,一边处理着血肉模糊的后背。




等血水换了几盆,廖江的后背都包扎了起来,厚厚的一层显得有些刺目,好在他胸腔和腰腹被老太监一一摸过,骨头没有断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华云飞看着神色萎靡的廖江,淡淡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不过,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越聿使臣到底丢了什么?”




“小的,真的没有偷东西,今日和昨日一般,只是在别宫内伺候。他们,不人我们靠近,屋里,也都是越聿人,根本不可能越过戒备,去偷东西……”因为伤势太疼,廖江说话断断续续,“午后,使臣突然砸了杯盘,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就让那些护卫开始搜身……”




越聿护卫根本没搜出来,所有人身上,都没这把所谓的匕首,结




果,使臣在伺候的宫人里看了一圈,忽而暴起,一脚踹向廖江。




廖江好生委屈:“他们说,因为我是新来的,刚去就丢东西,所以肯定是我偷的……可是,我连别宫的布局都不清楚,怎么可能偷?”




他不肯认,使臣就让人拿鞭抽他,疼得廖江满地打滚。




不过,廖江这个人,莫名有几分倔性。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他就痛痛快快认了,可偏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纵是疼晕过去,还是半个字都没认。




“有种。”华云飞赞赏地叹道,“不必担心,往后你不用再去。”




他算是给廖江吃了一颗定心丸,免得他不敢安心养伤。




越聿使臣,分明就是要屈打成招,只是没想到选中了廖江,愣是咬住了牙,什么都不肯认。




这事不大不小,但华云飞没打算拖延,他留下惊蛰照顾廖江,带着魏亮急匆匆出去。




端看他那模样,应当是要将这事报上去。




惊蛰留在屋内,给廖江倒了点水。人趴着不好喝水,惊蛰就拿着勺子,给廖江喂。




廖江口很渴,可被喂了几口,就已经不好意思起来,愣是不肯再喝。




惊蛰声音平静:“再喝两口,你想多,也没有了。”




喝多了水,以他这样的伤势,要起来如厕肯定非常麻烦,只能尽量少吃一些。




廖江勉强又喝了两口,就摇了摇头。




惊蛰收了回去,放在桌上,准备待会一起拿出去洗。




“……惊蛰,我真的,会没事吗?”廖江很累,很困,很痛,却还是睡不着,“那毕竟是……”




“他们是藩国。”惊蛰淡淡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国土。放心吧,没有将你送回去再吃苦头的道理。”




廖江听了这话,总算安心下来。




奇怪的是,华云飞才是总管,也是他据理力争才将廖江给带回来,可他的承诺,廖江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而惊蛰说完后,他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然后脑袋一歪,直接睡晕了过去。




惊蛰回头看他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两刻钟后,华云飞带着魏亮回来,只说事情已经解决,往后不必再往越聿送人。




惊蛰看向屋内,若有所思:“近来诸多藩国使臣抵|达,不年不节,偏偏在这个时候,可是有些缘由?”




这要是皇帝陛下的寿辰,亦或者是太后的寿诞,那还情有可原,可这个时节,这些使臣为何来朝?




华云飞敏锐地看了眼惊蛰,心道这小子倒是敏锐。




可这些,普通宫人知道太多也是无用,华云飞并没有给惊蛰解释,而是叫他和魏亮回去后,不要随意提起此事。




两人自然知道轻重。




毕竟是一国使臣,他们不过宫人,要真的闹起来,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廖江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回去后,惊蛰果然从世恩的嘴里,得知了这件事的只言片语。可世恩也只知道,有别宫出




了事,再详细的是,他却是一概不知。




华云飞封锁消息的速度很快,并没叫事情泄露出去。




这夜睡下,许是因为廖江的事,惊蛰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他看了眼在睡的世恩,偷偷摸摸起了床,迎着微凉的夜风,人更是清醒了几分。




他一直惦记着那个越聿使臣。




这倒不是惊蛰多虑,实在是系统曾说过,未来朝廷有可能被外族的铁骑踏入,而越聿正是游牧民族,今日一见那使臣的态度,也是非常倨傲,瞧着就让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