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3页)





康妃说的不是官话……可康妃本来就是京城出身,祖籍更是京城人氏,她有且只会说官话。




倘若康妃不只是会说官话,那要么……这个人,早已经不是康妃,要么,是康妃,做了什么……




惊蛰的心口狂跳,一个离奇又怪异的猜测,在他的心头浮现。




他反复回想着昨日立冬来寻他时,那惊恐的表情,以及离去前说那话的小心谨慎。




……立冬,是不是听出来康妃说的是什么话?




立冬是西北出身,当初卖身给人牙子,几经转手,这才侥幸到了京城。




这还是当初无忧告诉惊蛰的。




立冬能听出来的,难道康妃说的是西北的乡音?




不,不该是这样,西北,西北……惊蛰喃喃着,如果是这个地方,那只会让人联想到塞外的无边荒芜……




塞外,异族,不是官话!




惊蛰霍然起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康妃乃是京城氏族出身,又怎么可能会是……




“惊蛰,你做什么呢?”




姜金明有点不满地皱眉。




惊蛰将有点哆嗦的手背在身后,对着姜金明轻声说道:“……掌司,小的只是突然想到,您刚才和这位提及到的立冬,该不会,就是北房的立冬吧?”




姜金明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意思,“




是你认识的人?”




惊蛰苦笑:“小的原是北房出来的,自然是认得这个人。”




姜金明点了点头,这脸上的神色到底宽和了下来,“世事无常,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惊蛰,不必太介怀。”




惊蛰抿唇,朝着姜金明微微欠身。




不,倘若他的猜想是真,那惊蛰或许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立冬的行踪,肯定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么稳妥。至少,在他的两次跟踪里,铁定有哪一次泄露了行踪,不然,那背后的不至于下此狠手。




立冬是从直殿司离开,被截杀在半路偏僻的宫道上。加之大雪,这才隐藏了行踪,不然侍卫巡查,肯定会发现。




这么精巧的位置,那只能说明,从立冬一路到直殿司,再到他离开,都是被人跟踪。




那他来直殿司找惊蛰,就已经将危险,同步传递给了惊蛰。




谁也无法保证,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




更何况,立冬还是真的说了点什么。




立冬死了,接下来危险的,就是惊蛰。




他绝对不能落单。









夜色深沉,慧平打完水回来,就发现屋内的玉瓶摆了一桌,都几乎摆放不下,更多的东西,都被惊蛰随手放在床上。




“你这是在找什么?”




“找线索。”惊蛰从将床底的箱子推了进去,摇着头说道,“我总算知道,被鑫盛带走的证据,到底是什么了。”




惊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要检查起来也是麻烦。




这些时日,他得空就收拾,直到今日终于是理清楚了。




“他摸走了一个玉瓶。”




惊蛰抬手,点了点桌上的那些。




容九总是给他送许多的东西,有些看起来很是得用,有些就是不时之需。




就好比这些玉瓶。




这玉瓶里的药,当真比外头,不知要好上多少,惊蛰有什么头痛脚痛,偶尔翻出对应的玉瓶,多少能压得下来。




除却送过郑洪几瓶外,余下的都在这。




治冻疮的药,理应有两瓶。




旧的那瓶已经快用完,可新的,却是不翼而飞。




慧平随手拿起一个玉瓶,奇怪地说道:“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拿走玉瓶,这玩意能做什么?”




惊蛰:“这些都是宫中御赐,容九再给了我。不然,效果也不会如此之好。”




那这么说,鑫盛认为的私相授受,就在这了?




惊蛰将那些玉瓶收拾起来,对慧平说道:“这几日,姜掌司有事,晨起的事,我就不去做了。”




慧平笑道:“原本你也不用做,是你多事。”




惊蛰成了二等太监后,每日清晨的事,原本也是可以不用去洒扫了的。




惊蛰翻身上|床,声音变得有几分模糊。




“闲着也是闲着。”




慧平见惊蛰上了床,似乎是要睡了,就




也轻手轻脚收拾好(),吹灭了油灯上了床。




屋内静悄悄的5()5[(),再没人说话。




惊蛰却是还没睡着的。




他正在心里戳着系统。




“任务十一,关乎康满背后的秘密,我有点头绪。




“他背后的人是康妃,康妃,应当是外族人。他们潜藏在后宫里,是要图谋不轨。”




【这回答有点暧|昧。】系统判断的同时,这么说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十一。】




评分是八十五。




“我能想到这里,还是多亏立冬,不然我怎能撬出更多的信息?”惊蛰没好气地说道,“立冬死了,下一个,就可能到我了。”




他对立冬没有感情,可听到他死去,多少也有伤感。




他那么挣扎想要活下去,到底没能成功。




而且这个任务的完成,惊蛰的心中没有难得的喜悦,反倒更为紧绷。




康妃还真是外族人?




那原来的康妃到哪里去了?死了吗?康妃到底是怎么潜伏在后宫这么久,难道太后一点也没发觉?那景元帝呢?




是没发现?




还是不在乎?




惊蛰在心里哀嚎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




这种大事,为何要为难一只惊蛰?




惊蛰不会军事,也不懂朝政,这问题超纲了啊!




惊蛰狠狠地说道:“都怪你。”




系统卡壳了一会,幽幽地说道:【要是系统顺利绑定了瑞王,那现在,大军可能已经攻进京城了。】




系统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可这全靠宿主。




宿主完成的任务越多,系统才能凭借这样获得更多的力量,反过来帮助宿主完成任务。




可前提仍然是任务。




这就完全取决于宿主的能力。




系统的不幸,是他绑定错误了对象。不幸中的万幸,在这么多错误的对象里,他绑定的惊蛰,是个聪明人。




可仍然不幸的是,惊蛰是个没有多大欲|望的人。




这样一来,不管系统搬出什么东西来蛊惑,对惊蛰都没有吸引力。




毕竟,系统又不可能让死人复生。




这大概是惊蛰最大的私心。




没有太多能利用的筹码,可仍有幸运的事,惊蛰是个好人。




他见不得国破家亡的局面,这才是惊蛰挣扎着做任务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他害怕惩罚。




那些惩罚千奇百怪,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影响,能够在buff消失后,让那些人自动合理化一些记忆,不然惊蛰早就死翘翘,变成一只死惊蛰了。




可惊蛰此前,一直不太明白系统有些任务的发布。




譬如追查明嬷嬷的死,譬如这一回的康满,就算他能知道背后的幽暗,又对系统的任务有什么帮助?




对系统来说,最重要的是稳定山河。




只要能做到这个,就算抛弃了瑞王这条主线,也在所不惜。




()而今,他总算是明白。




就算看着再是寻常普通,这任务的背后,牵扯到的,却是如此之广的范围。




谁能想到,一个后妃,居然有可能是敌国的奸细?




惊蛰忍不住嘀咕:“真是如此,那这后宫,岂不是成筛子了吗?”




谁都能来,谁都能去。




【康妃依附在德妃的身边,借由太后的人脉,培养出了自己的人。她的动作不大,只会间隔着许久的时间,传递出一二个重要的消息,贵精不贵多。】




惊蛰挑眉:“你的能力,更厉害了些。”




【能探查到的范围更广了。】系统道,【康妃的动静,一应隐藏在寿康宫之下,很是隐秘。】




次数不多,也就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降低。




惊蛰喃喃:“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入宫的……”这多少,也和黄家有关。




他可隐约记得,康家是依附这黄家的氏族。




不过,寿康宫沉寂后,对于康妃也是一大打击,只要她有任何的动作,都会比之前更加明显。




……那次下毒大概是她的手笔,那她未必是想要夺取德妃手中的权势。




惊蛰蓦然有了个相反的猜想,出事的人如此之多,将整个宫闱的瞩目都吸引到了御花园来,那其他地方,肯定疏于戒备。




康妃是趁着那个时候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这样大的动作里,也能看得出许多人在惊慌之下本能的选择。




那么,鑫盛举报惊蛰,也是同理吗?




这件事,吸引了慎刑司与侍卫处两地的目光,更是让他们全部的关注都停留在了惊蛰的身上。




如果立冬没有骗他,从一开始,康妃那边就没有特地关注惊蛰的话,那这一次,惊蛰不过是如中毒案一样,被选中成为如德妃一样的祭品。




……是想借由这场吸人眼球的事件,借此做些什么。




几乎如出一辙的手法与思路。




惊蛰古怪地蹙眉,太后势弱,康妃少了遮掩,不管做什么都会太明显。可要是出了事,想浑水摸鱼,还是比别处容易。




只是为何挑中惊蛰?




是因着他和侍卫处的关系?还是想借此扰乱侍卫处的视线?




惊蛰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觉得头都要裂了。




惊蛰索性将被子拉到脑袋上,盖住了自己的头脸,勉强温出来的暖意,让他困意上涌。




罢了,罢了,多想也是无用。




说不定,他这么多猜测,没一个是对的呢。




睡觉,睡觉。




惊蛰刚将自己卷起来,变成一条惊蛰,就听到靠边的窗户边上不紧不慢地传来敲击声。




叩——




叩——




叩——




三声长。




惊蛰还不自觉等了等,没等到那两声短。




据说,听到敲门声,如果是三声长,两声短,那




就绝对不能出去。




那是外头的“人”,在来索命。




三长,两短呢。




惊蛰很苦恼,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卷起来,知道这得废多大功夫吗?




懂不懂这种痛苦?




大半夜的,谁啊!




就在迟疑间,外头等待的人已是不耐烦,两根手指轻巧毁掉了窗户的扣锁,将窗给推了开。




顿时,外头的寒风刮了进来。




隔壁床的慧平感觉到冷,将整个人都团成毛毛球。




惊蛰冷不丁看到窗外一个背光的人影,如果鬼魅惊人,所有的困意全都被吓跑了……当然,也可能被风刮跑了。




惊蛰卷着坐起来,幽幽地说道:“你知道,这看起来很像是半夜撞鬼吗?”




云奎,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他还往屋里爬,一边爬一边说道:“惊蛰,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惊蛰往床里面卷了卷,他不想知道。




他更觉得现在的云奎有点可怕。




他知道今天云奎来探望掌司,然后好像被留下来说话,可为何会大半夜站在窗外,吓人得很。




云奎的语气神秘,带着一点潮|湿的寒意:“我出来起夜,却隐约看到,你的屋外,好似站着个人。”




就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




可是在他过来之后,一眨眼就消失了。









刺啦——




利刃滑过皮肉,热血溅落在雪上,极快地融化了那冰冷无情的白色,滴滴答答的鲜红,几乎融于暗色。




甲三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刀。




尸体仰面躺倒在地上,瞪大着的眼里,还残留着惊恐。




甲三轻巧地蹲在墙头上,眺望着直殿司的方向。他看着杂务司的云奎爬进了惊蛰的屋子,很快,漆黑的室内就重新点燃了灯。




在这暗色无边的雪夜里,仿若莹莹的光。




冒着风雪,他又将视线,沉默地望向东面,那处,正是火光鲜明,摇晃的火把如同连成片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景元帝在意的东西不多。




会攥在手心的,也只得这么一个。




哪怕只是不经意带过的幽暗,惊扰到了他,也绝不会容忍。




甲三丢下这具尸体,几个腾跃,又潜伏到了直殿司的暗处。




想必,今夜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