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第2页)





朱翊钧在旁边手舞足蹈的附和:“还敢,还敢!”




“……”陈炬低头在脸盆里拧帕子,彻底没了脾气。




冯保伺候小主子穿衣服,今日挑了一件鹅黄圆领长衫,领口处露出一截里衣的白边,衬得小家伙更加粉雕玉琢。再给他挂上长命锁,腰间佩戴平安扣,穿上鞋子。




冯保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这眉眼,这脸蛋儿,长大了还得了。”




陈炬:“洗脸。”




旁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冯保摸一把朱翊钧的肚子:“饿了吧。”




小家伙点头:“要喝奶。”




每日一早一晚两顿奶,一顿也不能少。




冯保转身往外走:“我去让人传膳。”




陈炬蹲在朱翊钧跟前,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仔细为他擦脸。




小家伙忽然抬手,食指戳在他的嘴角,往上一推:“笑一笑。”




陈炬不像冯保,时不时能说出些他们没听过的新词,还特别会哄小孩子,小主子尤其粘他。




陈炬也不像王安,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小孩子心性,能和小主子玩到一块儿去。




他沉稳、踏实,不苟言笑,身体力行的诠释“规矩”和“本分”这两个词。




陈炬一愣:“我平日,笑得太少了吗?”




朱翊钧点点头:“太少了。”




陈炬从善如流的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那是奴婢的不是。”




朱翊钧又摇摇头:“没有不是。”




陈炬牵起他的小手,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和指缝都不落下:“小主子喜欢,奴婢以后在您跟前多笑笑。”




朱翊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给出高度评价:“好看!”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陈炬的肩膀:“微笑服务。”又一把抱起朱翊钧,“走咯,喝奶去。”




喝奶是朱翊钧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小家伙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皱起了眉头。




冯保问他:“怎么了?”




小家伙:“不对。”




“哪里不对?”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朱翊钧咬着下唇,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他很确定:“就是不一样。”




冯保和陈炬对望一眼,同时扭头看向王安,后者挠了挠头:“是……有一点点不一样。”




陈炬问道:“怎么回事?”




“平日用的是上等刺槐蜜,昨夜蜜罐子摔了,今早没来得及取,用的是枣花蜜。”他看着朱翊钧,很是不解,“这也能尝出来?”




朱翊钧认真点头:“能。”




“……”




陈炬站起来:“我去一趟尚善监。”




他担心小主子不肯喝,要亲自去取。刚要走,衣袍却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朱翊钧正仰起头冲他笑。




笑完之后,朱翊钧自己把嘴凑到碗的边沿,大口喝起来。




冯保扶着碗,看他一口气喝完,小家伙抬起头,嘴边一圈白色奶渍,宛如山羊胡子,冯保真想拿个相机给他拍下来。




朱翊钧舔了舔嘴唇,不忘提要求:“晚上要喝以前那样的。”




“是是是,这便叫人去取。”




喝完奶,朱翊钧在屋子里一刻也待不住,吵着要去外面玩儿。




刚走到门口,小家伙又回过头来,指着一口大箱子:“球球,要球球~”




王安会意,立刻跑过去,在他装玩具的大木箱里取来一个竹铃球。




今日天气还不错,三个人陪着朱翊钧来到御花园玩耍。




小家伙抱着球跑在前面,清脆的铜铃夹杂着孩童软糯的笑声洒了一路,连池塘对面散步的嫔妃也听见了,频频朝这边张望。




几人来到一片空地,朱翊钧和王安各站一边,你来我往的抛球。小家伙十次有十次接不着,到处追着球跑,开心得不得了。




冯保和陈炬站在一旁,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的小主子。陈炬便问起那天的事情。




冯保大致说了一遍,小阁老如何盛气凌人,走路带风,冲撞了小主子。皇上如何心疼,宣太医为小主子诊治,又让小阁老跪在殿外,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




陈炬听完,皱起眉头,略微思索片刻,又转过头来看他:“你没事吧?”




“我?”冯保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能有什么事?”




陈炬看了一眼朱翊钧的方向:“皇上与内阁议事,小主子却出现在正殿外,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他很敏锐,也很聪明,知道嘉靖帝不舍得责怪小皇孙,只会惩罚他身边的人。




两人对视,冯保从他眼里看到真诚和坦荡。




“没有。”




“那就好。”陈炬移开视线,看向远处:“严氏父子权倾天下,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咱们的本分,是伺候好主子。”




冯保回道:“那是自然。”




因为朱翊钧在这里玩耍,路过的太监都自觉绕远,没有人靠近。




片刻无言,冯保顺着他的视线投向远处,穿过重重飞檐,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万岁山。




在万岁山东侧有一处建筑,有一处建筑,正是司礼监的监廨。




“我9岁入宫,分派在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忠高公公名下,他是我的师父。”再开口时,陈炬把话题支到了十几年前,“那年他提督十二团营,监管勇士四卫营,掌印御马监。”




“鞑靼兵临京师,我见他戎装出征,心中十分景仰,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物。”




这一段历史冯保自然了解,严嵩与他的同党故意不作为,以钱财贿赂蒙古人,让他们不要攻打大同,蒙古人很讲信用,没打大同,调头攻打京师,后世称“庚戌之变”。




严嵩不许兵部尚书出兵,称在远处打,败了还能掩饰一下,皇帝眼皮子底下打,败了掩饰不了,蒙古人抢的是老百姓,抢够了自然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