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物异志引魂香

下江南(第2页)

身后巴卫注视着远方,也许是在看城门处的施工队,也许只是瞧见一只长得还不错但可惜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打着瞌睡的小道士头一点一点,旁边的水漏也一滴一滴,青石板上积水淌成的镜子中倒影出屋檐上的一角,那只吞金的貔貅正撅着屁股假寐。

从早等到中午了,眼见快摸着饭点也没见那有缘人来,小道士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间似乎看见有个陌生男人在拍他。

“喂,醒醒。”

我蹲在石阶上,双手插在袖口里,头顶一块刚从某个落魄书生那里买来的青皮蓝布儒巾,活像个家有几亩田的土财主。

见那小道士一脸的疑惑,我瞅了眼他身上的衣服,继而指了指不远处一眼就能望见的高山,问道“山上的?”

“嗯,对…”

小道士显然还没睡醒,我见他呆头呆脑的于是从身后巴卫的怀里掏了根麻薯条递了过去。

“下山干嘛来了?”

我塞过去的麻薯和顺嘴问的话让那小道士有点懵,也有可能是我在的位置背光,故而以他的视角来看,一个黑光下看不清具体面貌的可疑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而这男人身后双手环胸站定不动的汉子则更坐实了这男人不是好鸟的事实。

若是好鸟则出门有必要带上一个膀大腰圆,拳头有人脑袋大小的保镖吗?那必不然,所以…

小道士闻言缩了缩脑袋,兴许是山上老道士教的,逢人来问便说“我是神皇派清虚观下弟子,你…你要做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用一种商量的语气笑呵呵道“巧了,我们刚好也要上山,你方便的话忙完了带咱哥俩一程呗。”

年份不一样了,早些年神皇派有专门供寻常百姓上山的线路,但我刚从集市上回来,附近的摊主听说我要往山上去,都劝我先找个引荐的保人。

其实也不难理解,之前神皇派大祭,因为黑莲教众的事情搞得现在都有一笔糊涂账没算清,我猜想王正清那边索性直接关门大吉,这才设立了每月单数能上小珠峰,月初月正才能到上大珠峰那边。

所以,四下里我不好大声宣扬我栖云宗宗主的身份,况且说了也没人信。又不想麻烦王正清,毕竟他要是知道我来只怕又得来一场乘虹落人间。

不是,我怎么感觉这家伙特别喜欢整这种排场,虽然我明白以他们这类人的成长路线来看,生活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万众瞩目的,但也不必每次都得来这么一遭。

也许是听到我要上山,那小道士原本缩着的脑袋突然伸张开来,他狐疑的看了我和我身后的巴卫一眼,语气里颇为警惕道“你们上山做什么?”

“看一位朋友,叫方知有,你认识吗?”

我尽量表现的温良恭谦,以及期望方知有这混小子别在山上搞诈骗之类的。

结果很出我意料,听完我说找姓方的,小道士当即眼睛一亮,啪的一下站起身来,对我兴奋道“可算等到你了!”

藏身袖口的大鲤微不可查的探出了一点小脑袋。

“啊呜?”



大珠峰顶,真君殿内

一身素衣的王正清俯首案牍前,一摞摞卷宗堆成小山将这位昔时年少便名扬天下的神皇派掌教真人给遮的死死的。

云雾从门窗缝隙间流入,掺着仙气的香炉旁,正小声默读一份简讯的理事道童微微邹起眉头,他记得前不久功德殿那边才交上来一份清单,怎么这才过了一旬又加送了一份?

心中疑惑着,顺手拆开随简讯附带的信函,上头盖有扬州城内江南商行的印花。

打开明细看了一通后,这位理事惊呼出声来。

“一千二百两?”

那头,正伏案的掌教声音从书本后面传来。

“什么事?”

双手死死拽住那信纸,理事道童快步走到那堆文件前,双眼瞪大用一种难掩憎恶的语气抱怨道“掌教,朝廷这事越来越过分了,前些年还好商好量的让我们让渡一些道门田亩救济流民,最近又一直揪着我们自己弄的驿站不放,现在直接明着抢钱,一千二百两,说是我们这些年山上游客访山,山间行商买卖税收对不上,让我们去补,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案牍下,岁月流逝显得有些发福的王正清脸上露出明显的疲态。

没有去安慰或者解释什么,王正清从那个过于年轻且富有朝气的孩子手里拿过那封信函。手指在上面摩擦着。

像这样的信件,过去一些年里他不知摸过有多少,当然大部分的内容都称不上是什么好消息。对于紧挨着他们的那个邻居,还是从神皇派走出去的江南道副经略使,哦不,人家现在早就转正了。那位李颂文李大人给自己这本家找的麻烦已经不少了,如今,多这一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