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伊人睽睽

第 26 章(第2页)



他虽然是被服侍阿娅的侍女叫走的,但他不是非要在今日和阿娅私会。他确实来见一个人——阿娅的救命恩人。




阿娅前几日说,她在逃出东京后本来居无定所,受了很多委屈,但有一家好心的人帮助她,收留她,之后的暮逊才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阿娅。




阿娅很感激她的救命恩人,她知道自己逃不出暮逊的掌心,便希望暮逊能代她,谢谢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救命恩人要参加今年的科考,希望暮逊为她恩人开通道。




暮逊听到阿娅那番天真的话,心中便嗤笑:他若是有那种本事,想让谁当大官,谁就能当大官,那他此时应该是皇帝,而不只是一个储君。




他的储君位尚坐得不稳,他想安排自己的人去合适位置尚要斟酌,他明明想交好南康小世子,却没有答应送世子推举的人去合适官位。




章淞能坐稳这个主考官位,是因他既不是旧皇派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




暮逊凭什么为一个小小的救命恩人而筹谋?




阿娅的这个救命恩人,暮逊可以见。但暮逊只打算随便许些不值钱的财物,便打发掉此人。




然而,等暮逊见了这个人,暮逊便知道普通的财物,无法打发此人了。他幽静的眼眸盯着这个年轻文士,猜测这人救助阿娅的用心。




贺明年过弱冠,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此时被太子殿下这般盯着,也要盯出几身




冷汗。




他心中无奈。




他也没想到当日随意相助的一个异域歌女,会和太子有关系。那歌女还非要提携他……他虽推拒,但他爹、身后的家族,却十分欢迎。




无他。




贺家乃是弃商从文。




在贺明的上一辈,他爹与伯父那些人还做着商人,他爹还当过皇商。但世人都好文鄙商,到贺明这一代,族中决定放弃经商,送他们读书。




贺明是这一代的贺家年轻郎君中书读得最好的。但三年一次的科举何其艰难,他亦没有信心自己必然登科。




爹和伯父却有信心。爹和伯父知道他要来见太子后,让他带了一样东西……




贺明思量间,听到暮逊温善的话:“我家阿娅调皮,之前出京,必然麻烦了贺郎君不少事吧?”




贺明苦笑,听出太子语气中的几分试探。




他斟酌字词:“阿娅娘子乖巧,原先不知她身份时,草民只觉得阿娅娘子天真娇憨,必是出身极好,才养出这副脾性。如今看来,当是殿下呵护之心,世间少有。”




他撇清自己和阿娅,暮逊听了出来,目中浮起一二分满意的笑。




暮逊却仍道:“只是阿娅确实天真,以为科举之事,孤可以一手遮天。哎,她不过一个孩子……”




贺明道:“殿下,家父知道草民来拜见殿下,心中激荡,又知殿下不久后要过生辰。家父思量一夜,斗胆让草民送一幅画给殿下当贺礼。”




暮逊玩味地看着这个商人之子——果然是商人,粗鄙,庸俗。什么尘世值钱物件,都敢送来他面前?




罢了。




暮逊意兴阑珊,只想着快速结束这番接见,回去见姜循,和姜循商谈真正重要的朝务。




暮逊笑着示意贺明奉上礼物。




贺明到桌边,展开一幅帛画。




帛画铺陈在整个桌面上,被一点点打开。暮逊坐在桌旁,本淡笑着欣赏,随着画面铺展,他眼中的笑定住了——




画中草长莺飞,画着两个骑马的男女。




骑马男女背对着画面,只看到女子的大魏衣裙,男子的异域装束。男子手持长鞭,鞭指远方,望着那女子。




画工并不高明,看画人却能看出男子心有爱慕,女子青春跃然。




书阁中静得呼吸可闻。




贺明弓着身,良久后,听到暮逊阴阳不定的极轻的声音:“送这样一幅画给孤,是何意?”




贺明心中也不知道。




他说着父亲教他的说辞:“家父说,当年殿下与大皇子一起支持阿鲁国和大魏和谈,正是两位皇子的坚持,两国才迎来太平。这幅画,象征着两国的友谊,必是殿下所愿,家父让草民献给殿下。”




暮逊偏头,看着这个谦卑的文士,判断他所言是真是假。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殿下,出事了,章侍郎死了。”




书阁中的贺明茫然,他不知道所谓的章侍郎是谁;但暮逊听到这话,立刻




明白了过来。




暮逊起身:“着张寂来见我!”




他按住贺明的肩膀(),温声:孤确实很看重两国的友谊?()?[(),你爹托你送的这幅画,孤收下了。你放心,今年科举……孤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贺明一震,他连忙:“殿下误会了,草民没有其他意思……”




暮逊摆手,已经没空听他废话。




此事太子已然有了定夺,暮逊匆忙出门,更关心章淞身死之事。




……说实话,章淞原本不站队,做这个主考官,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暮逊现在想给一些如贺明这样的人安排好位置,那章淞,便有些碍眼了。




章淞在此时死,再好不过。




只是章淞怎么死的?




莫不是……旧皇子那一派的人蠢蠢欲动,在今天杀害了章淞,还想嫁祸给他?




得让张寂好好查查,如果真是他们挖的坑,绝不能放过旧皇派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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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和江鹭一起去见暮逊。




暮逊见他二人一起来,有些疑惑,却并未多说什么。如今他们都算太子这一派的人,姜循见了太子后便坐下吃茶,等着调查结果。




江鹭也坐在一旁。




雨声滴答,隔着帘子,暮逊与张寂在外说话。




三言两语寥落地传入室内——




“席上非尊即贵……不可强行扣压……”




“只能争取一个时辰……”




姜循听着那几句话,嘴角轻轻扯了扯:张寂是禁军统帅,既不是开封府的,也不是大理寺的,查案,恐怕非张寂所长吧?




但是没办法,今日这局面,只有在章淞死后才刚入园的张寂最干净。张寂来查,那帮与太子不睦的大臣,才不会置喙什么。




姜循侧过脸,和一旁的江鹭轻声试探:“坐着也是无聊,世子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我赌张寂查不出来什么。”




江鹭抬头,看她一眼。




他没有开口,暮逊已经从外步入,捏着眉心:“循循,你少说两句。难道你巴不得章淞出事?”




姜循笑眯眯:“我是为殿下着想啊。”




暮逊眉心一跳。




他垂目看去,美人支颌倚桌,撩目望着他轻笑。许是因为这里是私下场合,她没有在外时那般端正,慵懒与俏皮相得益彰……




暮逊看得心中微恍。




“砰。”




极轻的茶盏磕桌声,惊醒了暮逊。




暮逊看去,是南康世子在饮茶。




暮逊目光闪烁,盯着江鹭半天,再看向姜循。




他疑问太多,但他此时并不会问,只是笑着让宫女来端茶——岂能让南康小世子喝凉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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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只能给张寂争取一个时辰的时间。




太子示意张寂,多查查旧皇派那几个臣子,看他们行踪是否有异。张寂知道太子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有贸然向太子做出保证。




该问的人都问了,宫女




()和内宦侍卫都来回了话,尸体也被张寂找来仵作翻看。()




外面那些大臣与贵女们等得越来越不耐,不断催促询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禁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