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隐晦表白

 远方的天边泛着淡淡青色,簋街的灯火耀眼依旧。 

 三人找了家店坐下,很快上了麻辣小龙虾、蒜香牛蛙和焗蜗牛。 

 程颐心食不甘味,紧紧贴在顾璇身边,畏惧地盯着邘剑的一举一动。 

 顾璇戴上手套,剥了一碟子龙虾肉,肩膀撞撞程颐心。 

 “吃你的,吃饱了你打个车回家,放你一天假。” 

 听到有假期,程颐心满血复活,起身去服务台选扎啤。 

 “小程过几天可能会有一笔费用需要报销。” 

 趁此机会,顾璇贴着陈佐锋的耳朵说:“你给他双倍,不要问为什么。” 

 “她在乎的不是钱。”陈佐锋还想说什么,看见小程向他招手询问。他回了个手势,表示拒绝。 

 顾璇坐直了身子,抬手,要了一听低度啤酒。 

 邘剑捏着北冰洋的吸管,眼睛盯着他们之间打了好几个转。 

 “顾总今年有……二十五?” 

 “他三十一了,刚过完生日。”陈佐锋欠身起来,盛一碗疙瘩汤,放在顾璇面前:“你快吃点热乎的垫垫肚子。” 

 顾璇把汤碗转给邘剑。 

 “今天真是多谢您。” 

 邘剑收了汤碗,慢条斯理地拿勺子搅碗底的珍珠,浓眉扬得老高,挑衅地看着陈佐锋,意思不言自明。 

 陈佐锋虎着一张脸。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存心看我们这些小百姓受苦受难, 

 明明可以早出手的。” 

 “这哪一国的话?谁不是老百姓呢?” 

 邘剑喝一口疙瘩汤,故意“啊”一声,好像品到龙肝凤髓。 

 陈佐锋翻了个生动的白眼,嘴巴嘀咕几句。 

 顾璇的体力已到极限,已经很困了,打起精神沟通几句,得知这位付氏的案子已经有专人接手,人家不便多说,他也就不再多言。送走了程颐心,他也吃饱了,只是喝两口水,配他俩聊完战友情,就回去睡觉。 

 但偏偏,邘剑很想勾着他说点什么。 

 顾璇心里转着弯,虚伪笑笑:“您早就发现孟河不对劲,怎么不早早带走他?” 

 “在你出现之前,他也没有很不对劲,报假警声称自己被害,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 

 “还有更稀奇的吗?”顾璇笑笑:“我不信啊。” 

 “想听故事,你得给我剥虾。” 

 桌子底下,顾璇的小腿被踢了一下,他猛然想到自己刚立的flag,瞬间改口:“那算了,我手疼。” 

 “真的?” 

 一阵沉默后,邘剑突然投来审视的目光。 

 “你和付成华……是真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陈佐锋压着嗓子低喝:“收收你那官老爷的脾气,看谁都跟审贼似的。” 

 顾璇脸上一阵发烧,情知是逃不了这关的,总会有人问。 

 天色渐渐亮了,路灯唰地同时熄灭,饭馆的彩灯也被关掉,反衬得一片昏暗。街上晨起的各种响动朦朦胧胧的,饭馆服务员抬着塑料筐擦着他们走过,没留神侧歪一下,盘子碟子哗啦震响。 

 顾璇回过神来,看陈佐锋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就差后脖子一圈鬃毛。 

 他拍了拍陈佐锋的手背,笑起来。 

 “大人,我冤枉啊。桃色新闻最常用来转移视线,成本也最低的,不是吗?大家都愿意相信,因为大家并不关心事情究竟。但对着您,我也就直说了,压根没有的事。只不过我确实是没想到,当爹的能够对自己的儿子下此狠手,也许只有您这样的人能还原真相。至于我,受害不受害的……就当自己倒霉吧。” 

 他淡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幅度不是很大,话语似乎是一条彩带,从喉咙深处自己飘出来,声音缓缓的,配合他软绵绵的慵懒神情,似是讨好示弱。然而,细听他话语的内容,却是和他营造出来的氛围截然相反的,句句都是犀利的反击。 

 食客一桌两桌散去,冬天的冷风顺着门缝窜进来,让人头脑一醒。 

 邘剑神情不变。 

 “半夜闯进人家厂房,也没半点功夫,要真被人害了,你顾氏的江山怎么办?” 

 顾璇闭了闭眼,这家伙知道自己,还挺了解的。 

 他低头含笑。 

 “嗐,江山霸业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小小的调度中心副主任,有好奇心没脑子,给您添麻烦了才是真的。” 

 “是么?” 

 顾璇抬起头,笑得一派自然。 

 “当然。” 

 “我是觉得你很勇敢,没想其它。”邘剑用筷子尖拨出蜗牛肉,依次排在顾璇碟子里:“败了也不丢人,何况没败。” 

 陈佐锋疯狂咳嗽! 

 顾璇推了饮料过去。 

 “喝这个花生奶,解辣的。” 

 陈佐锋简直无奈,频频给邘剑打眼风。 

 邘剑脸上有着轻松的笑意,眼神却像剑一样锋利。 

 “这次付氏的事情,你参与很多,是为什么?” 

 “倒也……没有特别多。”顾璇怔怔点头,好像是在说服他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孟河只是贪财,却被逼着犯下更大的罪。您说,假若他不配合,会有怎样的下场?我被人害,事发现场所有部门的监控集体失灵,这样大的能量,别说我不是顾总,就算我是,也只能认了。” 

 虽然明知道他回避了问题,邘剑却没多说什么,或者说,没法再继续。他盯着他下颌一块血管破裂的淤青看了几眼,抬手叫一杯鲜榨果汁,顺势拿走他手边的啤酒。 

 “顾总身体不太好,少喝酒吧。” 

 顾璇反正吃饱了,也就先告退,钻进车后座打瞌睡去。 

 他不知道,车窗外,陈佐锋和邘剑挥了拳头。 

 “你别打歪主意啊。” 

 邘剑捉住陈佐锋的拳头,并没用力,只是压了下来,但也没松手,眼神往车里飘。 

 “他怎么了?” 

 陈佐锋一低头,眼袋格外突出。 

 “刚刚心梗,还没好利索。” 

 “那等他好了……”邘剑突然皱了眉头:“怎么这么年轻就心梗?” 

 “我是没想到这事落在你头上,也许我早该听他的,若当时请你……” 

 邘剑长腿迈步,向着车后座门把手摸去。 

 “想要了解案情,明天去我办公室,我全力配合。”陈佐锋压低嗓门:“现在,你给我定住!” 

 邘剑仍旧盯着车窗里蜷缩的模糊身影,没有再继续。 

 “他需要配保镖,2—4个,我可以帮你推荐。” 

 “雇你,一个月多少钱?”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如今实际相处,可知是个聪明人。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聪明人没有选择运筹于帷幄之中,反而冲上阵前扮演热血的笨蛋美人,为何? 

 有意思。 

 “我没兴趣像你一样在宫里上班。” 

 “哟,那话是谁说的?”陈佐锋故意捏起兰花指,肥臀一摇,夹着嗓子学他:“顾总身体不好,少喝酒吧。” 

 邘剑浓眉倒竖,“嘁”一声,想反驳什么,转头却笑了。 

 回了光熙医院,陈佐锋把顾璇按在vip病房的床上,到处找捆扎带,真想把人绑定了,让他逃也逃不掉。 

 顾璇困得睁不开眼睛,但笑嘻嘻地。 

 “我还没洗脸刷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