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追爱新加坡5.0

 北京的冬天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似的,萧瑟的风裹着沙尘,将一切人和物裹上厚重的阴影。回忆中总是缩手缩脚,呼吸到肺里的寒气让南国的小孩全身颤栗。 

 但很偶然的时候,也有难得的阳光,对着光呼出白气,自己制造出一朵小小的云,虽然很快消散在风中,但它存在过,只属于我。 

 那时学校下午有加餐,三角包装的纸盒牛奶,奶油小面包,橘子瓣果冻。顾璇每天都把小面包留下来,揣进外衣口袋里,一直呵护到放学。 

 他住在四合院最边角一个单独的院落中,一间房、四面墙,院中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通往主院落的月洞门总是不开的,另一边墙角开了只容单人通过的小门。放学回来,司机会把他放在这个门口,没有别的事,他就自己在院子里呆着,直到第二天上学,再从小门出来,被司机接走。 

 放学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就是顾璇自己的时间。他小心地把面包拿出来,嘴里“咄咄”地呼唤。一只三花猫跳上墙,在墙头的玻璃碎碴缝隙间小心翼翼靠近。 

 顾璇搬了小板凳,翘着脚趴在墙边,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了小面包喂给猫咪。 

 小猫毛发乱糟糟的,鼻头有一条伤疤,吃饭很是凶猛,一个面包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跳到柿子树上,在树杈上磨爪子,冲着人喵喵叫。 

 “今天就这些,明天我留点牛奶给你,好不好?” 

 顾璇把口袋底布都掏出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零食了。 

 小猫转着圈撒娇一阵,翘着尾巴从树杈跳上墙,一溜烟跑走。 

 顾璇踩着小板凳痴痴地望着,直到猫咪再也看不见了,才回去写作业。 

 有一天,顾璇放学回来,进屋放下书包,兴冲冲搬着小板凳出来,却没等到墙头上小小的身影。 

 三花猫被绳子缠住脖颈,吊在柿子树的枝桠上,已经不动了。 

 小小的顾璇不知如何是好,手里捏着小面包,站在柿子树下流着泪,小声喊:“咪咪、咪咪……” 

 通往主院的月亮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门的那头,段景兰裹着银白厚密的狐裘披风,卷发如瀑,红唇鲜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阴冷的北风一刮二十年。 

 如今,再次看见这样毫无温度的眼神,顾璇瞬间心胆俱裂,想要迈步,却不由自主双腿发软,再怎么控制也无法维持平衡,挨着泳池的边缘栽倒! 

 梁时雨瞬间瞪大双眼。 

 “你别跑,不要跑!”顾璇失控大喊。 

 然而没用,梁时雨不由分说大步跑来,兜着他的双臂抱住他。 

 两人一起栽倒在地,头上乌云散去,灼灼天光笼罩两人,灼烧得皮肤疼痛。 

 顾璇双臂发麻,呼吸困难,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 

 梁时雨不明所以,拖着他回到客厅,起身拉上阳台拉门。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如高速运转的机器瞬间断电了似的。 

 顾璇手软脚软地爬起来,拉着她去沙发上坐好,亲眼看着她额头和脸颊冒出一层冷汗。这一瞬间他彻底回神,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自己没用,还是骂梁时雨笨蛋。 

 “你别慌,你别急。” 

 梁时雨按着心口,几乎要心跳失常。 

 “谁?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顾璇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把逮住梁时雨的胳膊,紧紧握着! 

 “别问了,不要问了。” 

 梁时雨胳膊内侧软肉被他掐得疼,却顾不得,反手逮住他。 

 “什么叫 

 ‘ 

 段总不会亏待我’?段总是哪个?打这通电话给你的又是哪个?” 

 顾璇急促喘息,半天才从地毯上爬起来,手指按在梁时雨颈侧,探她的脉搏,还好没事。 

 梁时雨甩开他的手,眼睛瞪着他:“你回答!” 

 顾璇心一横,一手穿过她膝窝,另一手揽住她后背,直接把她抱起来。 

 这一刻,梁时雨有失控的慌乱,急忙揽住顾璇肩膀。 

 顾璇颠了颠,感觉梁时雨没有想象中的重,心里不合时宜地快速闪过几个增肌食谱。虽然她不重,但顾璇担惊受怕没什么力气,勉强把人抱在沙发上,差点摔了。 

 他抵着梁时雨的额头,按着她的肩膀,不叫她乱动。 

 “听我说,你听我说!他们故意吓我,从小就是这样吓我,我喜欢的都要毁掉,就要看我崩溃大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从前没被他们吓死,现在更不会!” 

 梁时雨愣了愣,你不怕当然是好的,于是抱住顾璇的脖子,挺了挺身子贴近他侧脸,借机偷个香香。 

 “你不怕,我是有点害怕的。你说嘛,到底怎么回事嘛。” 

 顾璇跪坐在沙发前,虽说不怕,还是难免心烦,挨着梁时雨汲取一点力量,平息了半天。 

 这一次,他决定和盘托出。 

 梁时雨呆愣住了! 

 这个“段总”就是顾璇哥哥的母亲,付成华加害顾璇事件中,给他许可的段景兰。 

 先有付成华说是段景兰同意他睡顾璇,后有付成华爷爷说段景兰安排自己接近顾璇。 

 也就是说,这位段女士是故意设套,用顾璇当诱饵,诱惑付成华犯错,又让自己现场救人。 

 等于是段景兰从迫害顾璇的人,变成了他的同盟,两人合作切割了付家这块蛋糕。 

 “这位段女士什么都没做,只是打了两个电话,把你从受害人变成她的合伙人。她得到了所有,你被赶出京城。厉害。” 

 顾璇眯着眼,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事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现在你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了吧? 

 “你喜欢的她都要毁掉……”梁时雨琢磨着这句话,捧起顾璇的左手,轻轻摩挲手腕内侧伤口:“毁掉了你一生志向的,也是她吗?” 

 “不是她动手,但是……”顾璇总还是怀疑哥哥当时的行为不是发自本心,也许是段景兰在背后搞鬼?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边是前夫第二任妻子的私生子,另一边是母亲丈夫的前妻。这俩人该怎么处关系?梁时雨想不明白,自己代入不了任何一个角色,又涉及到遗产继承的话,真是一团浆糊了。 

 “最开始你让我去北京是想求助,但是你并没说让我具体做什么,现在有方案了吗?” 

 顾璇摇头。 

 “不用不用,你千万不要跟她有牵扯。” 

 梁时雨也是头疼,这事确实超出意料之外。 

 不过,在来新加坡之前,她已经做了证。 

 付成华和顾璇在进入酒店房间后,到顾璇被抢救前,中间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有梁时雨一个见证人。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付成华对那瓶酒是不知情的,我当然不会冤枉栽赃,但我也不会隐瞒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