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支棱起来干事业2.0(第3页)

 “除非医学技术发达到能够实现任意两个人繁育后代,否则,我没有这种打算。” 

 何一晓翻到一张很老旧的双人照片,是一男一女,都漂亮又高挑,而且长得很像。他们站在一副未完成的巨幅宫殿题材的画作旁,手牵着手,像是走向拍摄者,是被无意之中拍下的一张合照。 

 这位女士真的很美,是刻板印象里的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满身书卷气,笑容温柔平和。但彼时,何一晓面容尚青春,而这位女士却已花白了头发。 

 张冲想去抚摸,手悬停在屏幕咫尺之间。 

 “堂姐,比我大两岁,叫做何荧。” 

 不需要继续追问,何一晓自己娓娓道来。 

 堂姐自幼在英国长大,在一家教会学校读书,一直醉心中国古典文化,尤其对古建筑十分痴迷。她休学两年,去山西临摹寺庙建筑,就在那里结识了一个古建筑保护ngo组织的志愿者,两人志趣相投,结成伴侣,很快有了孩子。 

 但当时何荧只有十七岁,这件事她就隐瞒着,没有对家里说。 

 当时对于古建筑的破坏和盗掘十分猖狂,藻井、花窗、牛腿、雀替甚至于檐兽,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有外地流窜来的团伙要偷窃古建筑构件,何荧的爱人挺身而出,和歹徒发生了正面冲突,伤重身亡。 

 而当时,何荧刚刚生下孩子,还没有满月。 

 “哇塞,这人有谱没谱啊?先是拐带未成年少女,又不顾老婆还在坐月子,出去跟人干架……” 

 张冲气得不行,拍拍何一晓:“你别粉饰太平,这就是个渣男!” 

 何一晓接过他的手,握住。 

 渣男也好,什么也罢,他已经死了。 

 更糟糕的是,他不是本地人,家里是贵州山区的,也没什么家人,只有个父亲还是继父,人家明确告知没有能力负责。 

 何荧当时又痛苦,又不敢让家里知道,只能给在南京的何一晓的父亲写信求助。 

 “很多时候,我父亲都很懊悔,当时不应该让她抱着孩子来的,应该亲自去接她。” 

 在车站里,何荧抱着孩子去打热水,唯恐人多挤坏了孩子,将其交托给身边一个同样等车的中年妇女帮忙照看一下。 

 而等何荧打水回来,孩子不见了,中年妇女也不见了…… 

 “什么?”张冲愣了一下:“没找到吗?” 

 何一晓叹息一声,缓慢摇头。 

 他父亲母亲和伯父伯母全部赶往山西,寻找了一年多,没有任何结果。堂姐产后接连遭遇变故,精神也变得不好了。 

 思来想去,伯父伯母一家把堂姐接回了英国。 

 那个孩子,就由留在国内的何一晓一家继续寻找。 

 “山西拐的,肯定不会山西卖,中国地图摊开,往吊角去找,云贵川还靠谱些。”张冲说:“是个男孩吧?那行情更好了,要是长得再好看一点,被卖到大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 

 何一晓默默叹息,又有点反应过来。 

 “你有很多了解?” 

 “打拐行动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参加过的。” 

 然而,也没有结果。 

 三年前,堂姐去世,她在临终前短暂地恢复了神智,拉着何一晓的手,说那个孩子有特殊的标志。 

 “是胎记吗?”张冲问。 

 何一晓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冲有点不自在。 

 直到一年前,梁时雨突然来电,告诉何一晓,在光熙的血库里发现了符合他寻亲要求的特殊血样,但未知供血者身份。 

 那之后,梁时雨失去了踪迹。 

 何一晓决定回国。 

 “那个孩子的血型很特殊,是独立于ABo血型体系之外的p型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有二十六岁,四月十六日出生。但我这么多年寻找的经验判断,被拐卖的孩子,多半会被买家篡改年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在特殊血样的供血人群里寻找。” 

 张冲躲开目光。 

 “我是p型血,光熙血库里的血样是我给自己存的,你要找的该不会是我吧?” 

 何一晓猝然推开他,隔着沙发半米的距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着惊恐的光。 

 “如果真的是你。”他急促喘息,声音发颤:“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张冲心里沉了沉,却咧嘴笑起来。 

 “那也就是说,你每一次去跪香,其实是因为这个?” 

 何一晓看一眼祖师牌位的方向,颓然低头。 

 他来到光熙,查找血库,确认那份血样的存在,而每隔三个月,就有新的补上,更加可以确信这个人就是光熙体系里的某一份子。直到,顾璇的保镖车祸住院,何一晓拿起他床头的病例报告,赫然看见血型标注:p. 

 原来是你吗? 

 何一晓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冲,期待又恐惧。 

 期待的是,寻亲终于有了结果;恐惧的是,我已经喜欢你了。 

 然而看到年龄一栏,巨大的失望袭来,却又有一丝松快的喘息。 

 张冲不以为然。 

 “是表的,又不是亲的,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何一晓呼吸一停,整个人愣住。 

 “啊……不是的,不是的。”张冲急忙追过去,抱着何一晓的肩膀:“我才二十二岁,没赶上好时候……阿不不不,呸呸呸……” 

 何一晓被巨大的情绪波动击穿了,任凭张冲怎么摇晃,久久回不了神。 

 “没有的没有的。”张冲紧紧将他按在肩膀上,咬着牙看黑暗中的某处:“宝宝,别想了,停下!” 

 哄了很久很久,何一晓才放松了一点。 

 张冲去厨房端了一碗煨好几个小时的二参排骨汤,一勺一勺喂给他。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需要照顾的年纪,迟一点早一点,找得到找不到的,不着急。” 

 白糖参、太子参、无花果,汤汁甜甜的。 

 何一晓却好像味觉失灵,舌根泛起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