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诱因苦果(第2页)

 他问:“你和楚荆合谋让我替嫁的吗?”


 姬恂道:“不是。”


 “那你派周患去追杀我了?”


 “未曾。”


 楚召淮揉了揉眼,好似困倦到了极点,语调轻清低缓,声音含糊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即使如此,可要杀我的人是太子,逼我的人是楚荆,我因他们才得苦果,要怪也是怪他们才是。”


 姬恂手一顿,一时间说不出是何情绪。


 心脏酸涩,剧烈跳动宛如擂鼓,几乎要破开胸膛而出。


 哪怕是诱因,苦果仍因他而结。


 楚召淮怎么能这般轻描淡写,好像轻而易举原谅所有待他不好的人。


 姬恂从未见过这种人。


 干净得好似沾染一丝灰尘也是亵渎。


 楚召淮说完后就要起身下车,可他终归高估自己的酒量,刚一直起身就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


 天旋地转间,姬恂一把接住他。


 像是接住了一捧雪。


 楚召淮晕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恹恹趴在姬恂宽阔的肩上,语无伦次道:“太子可怕,我害怕……没有,你说什么呢,区区两杯,哪会醉,我在临安都是论缸喝的,没兑水……我不怕。”


 楚召淮喋喋不休让人听不懂的话,昏昏沉沉间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骤然收紧。


 两人胸口相贴,甚至能明显感觉姬恂的胸膛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


 楚召淮茫然仰头:“你又犯病了吗?”


 他晕晕乎乎就要伸手给姬恂探脉。


 姬恂反手握住他的手。


 眼前模糊一片,楚召淮看不清楚姬恂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仿佛克制到极点的低沉声音:“没有,别怕。”


 “我没有怕。”楚召淮小声嘟囔,又踉跄着栽到他肩上蔫蔫趴着。


 见太子时,他只是有点抖而已。


 明明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楚召淮还不忘叮嘱:“那你记得喝药啊。”


 姬恂将他打横抱在怀里:“好。”


 这话如此干脆,楚召淮却没来由地有些后知后觉的委屈。


 他低声道:“我真的没有给王爷下毒,你都不信我……”


 姬恂动作一顿,垂眼看他。


 楚召淮虽然性子温顺,却从不对着外人露出脆弱一面,更很少用这种委屈的语调说话,姬恂不记得自己何时不信他,却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当真罪大恶极。


 “什么不信你?”


 他轻声问。


 楚召淮蜷在他怀里懵懵懂懂看他,突然将脸往他臂弯一埋,又闷闷说出那句:“不喜欢你。”


 姬恂道:“我知道。”


 楚召淮没了动静,好像彻底昏睡过去。


 姬恂抱着他下了马车,衣摆交叠被北风吹得胡乱飞舞,正要回寝房,就听楚召淮突然梦呓似的喃喃道:“……不是的。”


 姬恂:“什么?”


 楚召淮手死死抓住姬恂胸口的衣襟,指尖隐约发着抖,墨发披散着遮掩侧颜,隐约可见微红的耳垂。


 好半天,楚召淮似乎才不情不愿地说:“没有不喜欢你。”


 姬恂瞳孔一动。


 说罢,楚召淮像是安心了,手腕一垂,彻底陷入安眠。


 姬恂停在原地,心间像是枝头叶尖遽然坠落的雨滴,轻轻一颤。


 如从万丈深渊凌空而下,本以为会摔个粉身碎骨,却落到一处温软轻柔的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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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先生似乎料定他不会拒绝,笑着侧身微抬手:“王妃,请。”


 殷重山屏住呼吸,一把扣住楚召淮的手,低声道:“王妃,此事另有隐情,莫要听信太子一面之词。”


 楚召淮神情难辨,伸手拂开殷重山的小臂,撩着衣摆踩着马凳下了车。


 殷重山心想糟了,快步跟上前妄图阻拦:“王妃……”


 容先生抬手一拦,笑容愈发深:“殷统领不必如此担忧,太子对王妃并无恶意。”


 殷重山眉眼闪现一丝戾气,手已摸到腰后别着的刀。


 楚召淮头也不回:“殷统领在此候着吧。”


 殷重山一僵。


 容先生笑起来,恭敬引着楚召淮进了隔壁酒楼。


 太子出宫,京城安田坊最繁盛的酒楼片刻内便清了客,数层楼空无一人。


 太子姬竑身着常服端坐酒楼雅间,居高临下注视着人来人往的长街,听到脚步声淡淡回头望去。


 楚召淮身着淡紫襕衫,外罩着姬恂那件玄色披风,敛袍踩着木阶拾阶而上,衣摆翻飞好似绽放花簇。


 传闻都说璟王妃是江南乡野出身的穷酸之人,如今看来这身雍容气度仿佛是天生的,锦衣华服不过点缀。


 太子眉梢轻挑:“孤还当王妃不愿相见。”


 楚召淮颔首算是行礼:“太子殿下相邀是我的荣幸,哪有拒绝的道理?”


 太子笑起来,伸手邀他入座:“神医不必多礼,今日这顿席面只是想为白芨神医压压惊,手下人不会做事,让神医受惊了。”


 楚召淮垂眸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敛袍坐下。


 太子眉眼浮现一抹讶异,笑着一挥手。


 酒楼的小厮端着刚烧好的热菜鱼贯而入,轻手轻脚放在桌案上。


 道道皆是江南的名菜。


 楚召淮看向桌上的醋鱼,他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更不会说什么阿谀奉承的场面话,抬眼直接道:“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既被神医瞧出皇叔命不久矣,孤实在担忧,不知神医可曾为皇叔诊过脉?”


 楚召淮眉眼一耷拉,冷淡道:“嗯,诊过。”


 太子问:“如何?”


 楚召淮:“王爷毒入骨髓,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活不过开春。”


 太子很意外这个答案:“连神医也救不了?”


 “我自然救……”楚召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说完又后悔了,抿着唇低声道,“我虽然担了个神医的名号,但并非真神仙,只能尽量给王爷施针开方子,能不能彻底解毒,全靠王爷的命数。”


 太子眸瞳幽深,笑着举起酒盏:“那就劳烦神医多费心了。”


 楚召淮犹豫地端起面前斟满酒的杯盏,不着痕迹嗅了嗅味道。


 没被下毒。


 可他酒量不好,又因心疾甚少喝酒,上次还是洞房之夜的合卺酒,这一整杯的酒……


 太子将酒一饮而尽。


 楚召淮不好推辞,只好凑上前慢吞吞喝完。


 太子含着笑端起酒壶亲自替他满上酒:“神医为皇叔医治,可还需要什么珍稀药材吗?”


 这酒烈得很,楚召淮喝完没一会便觉得头脑昏沉,他又一夜未睡,勉强甩了甩头,听到这话沉默好一会,才硬邦邦地回了句:“王府什么药材都有,不必劳烦太子费心。”


 太子听到这毫不客气的话,却也不生气:“如此甚好——请。”


 楚召淮眉头紧皱,又喝了一杯。


 太子正要再给他倒,楚召淮已抬手掩住酒杯口,被酒呛得眼圈通红,晕沉沉道:“太子殿下,我酒量不好,怕醉酒冒犯了您……”


 太子笑了:“这有何冒犯?”


 正说着,容先生前来禀报:“殿下,王府的殷重山要打上来了。”


 太子终于将酒壶放下,慢悠悠道:“让他上来吧。”


 殷重山来得极快,踩着阶梯杀气腾腾冲上二楼,瞧见摇摇欲坠都要趴在桌案上的楚召淮,眼神一狠,倏地拔刀。


 太子身边护卫转瞬出现,数十人将殷重山围在当中。


 容先生冷冷道:“胆敢对太子殿下刀剑相向,璟王难道真想造反不成?”


 殷重山面容冷漠,面对数十刀刃丝毫不畏惧:“王爷吩咐,属下誓死保护王妃,职责所在,并非有意冒犯太子殿下。”


 太子托着侧脸笑着注视着他:“果然是忠仆——都下去吧。”


 护卫纷纷收剑,退至一边。


 殷重山手仍握着刀,警惕地上前轻轻查看楚召淮的情况。


 楚召淮嘴唇殷红,半阖着眼眸面容红润呼吸均匀,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似乎是一杯倒醉了。


 殷重山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若是出了事,王爷恐怕饶不了他。


 太子似笑非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孤不至于对着长辈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