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取悦我(第2页)
看见她睁大的眼睛,乌发凌乱中,小巧玲珑,白瓷一般的耳朵。
她的神色冷静,决绝,甚至可称之为悲壮,像决意赴死的士兵
,与情人的欢愉决然两样。
他想要的,绝不是这样。向她唇上重重吻住,命令:“取悦我。”
苏樱紧紧抱住他。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身体突然绷紧,抬眼,他眼梢泛着红,耳尖上也是,他微微张着唇,呼出的气息灼热急促,他似是不愿意她看着他,抓过丢在边上的诃子蒙住她的眼,苏樱没有躲,随意抱着,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裴羁握住细细的踝骨,屈起。她顺从着他的动作,他却突然有些不确定,拉开了诃子。
她幽沉的眼睛露出来,平静地看着他。
他想要的,绝不是这样。欲。念如同潮水,一霎时退尽,裴羁起身。
若只要皮肉之欢,哪里不能得到,何必非得要她?她之所以特别,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魔,假如心魔并不能够因此消除,那么此时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起身披衣,她皱着眉抬起身,疑惑着问道:“怎么?”
香肩半露,皮肤上处处吻痕,如红梅落在雪中,但她眼中没有一丝迷乱,耳尖亦没有一丝红色。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除他的心魔。裴羁穿好衣服,系上蹀躞带,将她的衣服丢过去:“穿上。”
苏樱抱着衣服挡住,不懂他为何突然放弃:“那么之前的约定……”
门外轻轻咳了一声,传来张用的声音:“郎君。”
他慢慢向门口走去,绯衣的带子被她扯断,凌乱着露出一点胸膛,他神色淡淡的:“不懂?那就再好好想想。”
门带上了,苏樱披了衣服急急追到窗前,他已走到庭中,在合欢树的浓荫下回头望过来:“看好门户,没有我的允准,不得让娘子走出主屋半步。”
苏樱紧紧攥着拳。怪不得他直接告诉她这里是敦义坊,原来如此。
大门在身后锁闭,裴羁上马,沿着空旷的街道向城中走去。
敦义坊位于长安西南,本朝之初也曾繁盛,但近数十年来朝局动荡,藩镇屡次作乱,几番战火后此处人烟已少,倒不必像在城中那样严加戒备。
只是远了点,来往一趟并不方便。
张用忐忑着解释:“遂王府已经三次打发人去府上寻郎君,道是有急事请郎君过去商议,阿郎甚是着急,打发人到处找郎君。”
是为了窦晏平吧,当初去剑南是他定计,如今窦晏平不顾生死硬闯到梓州,大约是南川郡主得到消息坐不住了,着急催他过去商议。
裴羁吩咐道:“去取件衣服过来。”
身上这件被她撕破,没法再穿,他现在,又不想回去面对裴则。
张用偷偷瞄了眼他半敞的领口,快马离开:“是。”
裴羁慢慢向遂王府方向走去。此时此刻,裴则必定还在愤怒伤心吧,他眼下心绪不佳,亦不想面对,那就不如缓两天再说。
裴府。
“七娘,”裴道纯在外面敲着门,“翟衣送来了,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裴则慌忙擦了泪,自己也知道眼睛哭得肿着不好见人,隔着门道:“知道了,让他们待会儿送过来。”
裴道听见她嘶哑的声音,怔了怔:“七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裴则这时候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你忙去吧,待会儿我自己试。”
门开了,裴道纯一脸担忧地走进来,裴则急急转开脸,他已经看见了,惊讶着问道:“怎么哭成这样?是谁惹你伤心?”
“没谁。”裴则一阵气苦,转着脸怎么都不肯回头。要不
是他把崔瑾弄进来,
如何会有今天的事!她一直都在心里恨他,还有些淡淡的鄙薄,可谁能想到,她最敬爱的兄长,父母离散后她最强大的支撑,竟然犯了跟他一样的错!极力压抑着哽咽,“父亲出去吧,我头疼,要睡了。”
裴道纯踟躇着,心里明白她必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只是不愿意告诉他罢了。从崔瑾那事之后,他们父女就十分疏远冷淡。想要安慰,又知道裴则不会愿意他来安慰,叹口气道:“若是有心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不愿同我说的话,就跟你哥哥说。”
“谁要跟他说!”裴则一下子激怒,“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裴道纯愕然,他们兄妹一向最亲密,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难道是裴羁惹她生气?唤着她的乳名:“满儿,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阿耶,若是你哥哥做得不对,阿耶让他给你认错。”
裴则几乎要哭出声,强忍回去,站起身:“我要去找母亲。”
她快步出门,裴道纯跟在后面又唤了声满儿,她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车子驶出裴府大门,裴则忍着泪,在眼睛周围细细又敷了几层脂粉,对着靶镜看看不那么明显了,深吸一口气,整了整头发。
回想活了一十五年,最大的挫折便是父母离异,但那时总还有裴羁,既是兄长又像父亲,安慰她陪伴她,她以为此生总算还有一件幸事,谁知现在竟是裴羁!被最亲近的人自背后捅了一刀,血淋淋的,苦痛怎么也止不住。
车子在韦府门内停住,侍婢搀扶着下来,裴则抬头,迎面正好韦绛走过来,看见时和颜悦色唤了声:“七娘来了。”
裴则一阵尴尬,低头福了一福:“给伯父请安。”
韦绛也知道她尴尬,点点头:“你母亲在后面,去吧。”
裴则又福了一福,慢慢向杜若仪的院子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韦绛与早逝发妻的两个女儿一前一后也往这边来,看见她时笑着叫了声:“七娘姐姐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她的母亲,她眼下来见,却像是做客一般。裴则含笑招呼了,道:“我来看看母亲。”
看看母亲,她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母亲,若是知道裴羁的背叛,一定会伤透母亲的心。她也不想让裴羁背负骂名,总还有机会,也许裴羁想通了,自己就赶苏樱走了呢。
她只是想见见母亲,从母亲这里,得到一点慰藉。
跟着韦家女郎进了门,杜若仪在平日里办事的小厅里坐着对账目,看见她时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来了?”
“来看看母亲。”裴则挨着她坐下。
杜若仪近来既要主持韦家的事,又要给她操办婚事,千头万绪忙碌至极,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随口道:“你跟你两个妹妹玩吧,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弄完。”
裴则安静地等着,家塾里来了管事,上报几个儿郎的用度账目,裁缝来了,给韦家女郎量体,做参加她大婚宴席的新衣,忙忙碌碌人竟一直不曾断过,裴则沉默地看着,母亲还是从前的母亲,但又不是了,她到此时满腹心事,竟然无处可以得到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