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这就是我的盔甲


江凯乐直勾勾地望向谢叙白,努力扯开唇角,想佯装什么都不在乎,用平常的样子面对老师。

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哽咽,通红的眼眶盈满泪水。

谢叙白见他这样,疼得揪心,双臂把江凯乐揽入怀中,宽掌揉着少年毛茸茸的后脑勺。

“江同学做得很棒,有乖乖地睡觉等老师,所以老师来兑现自己的诺言。”

江凯乐一听,愈发绷不住,猛地揪紧谢叙白的衣服,躲在这宽阔单薄的怀里不断抽噎,不一会儿,滚烫的泪水便洇湿了对方的衣襟。

他迫不及待地恳求道:“那我,我们现在就可以——”

岂料谢叙白却说:“现在还不行。”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江凯乐霎时间僵住。

像受激的猫儿反射性炸毛,猩红兽瞳情不自禁地凝成一道针状竖线。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谢叙白对江凯乐而言,不亚于溺水濒死前,在咆哮风浪中看到的一根浮木。

他激动得目眦欲裂,迫切、疯狂地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怕极了在这之前可能发生的所有意外。

感受到掌下的颤动,谢叙白没有给江凯乐胡思乱想的时间,当即拿出少年丢失的半颗心脏。

鲜红的心脏犹如出现在茫茫凛冬的一抹新绿,强势地挤入江凯乐的视野。

和玩家们最初见到的灰白色尸块比起来,眼前的半颗心脏已经大变样。

色泽红润,血肉饱满,规律且极有节奏地搏动着,任由谁都能感受到它的健康。

那是少年作为人的证明。

找了许久的重要之物突然失而复得,江凯乐的瞳孔急剧凝缩。

他第一眼怔忡着,没敢去碰,有种在观望水中月的幻梦感。

第二眼也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怕眨眨眼睛的功夫,东西就会突然消失。

直到第三眼,少年才鼓起勇气伸出手,小心地接过这半颗心脏。

当如实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的江凯乐猛然大喘气,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他将心脏死死地抱在怀里,豆大的热泪再度从眼睛里掉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光滑冰冷的瓷砖上,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岸边快干死时又重新回到水里的鱼。

狼狈至极,又何其幸运。

也是这个时候,遍体鳞伤的胡昌突然跑了回来。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踉踉跄跄走不稳,额角青筋暴跳,直翻白眼,单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咽喉,竭力传出赫嗤赫嗤的气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勒住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

直至看见江凯乐捧着的半颗心脏,胡昌眼睛睁大,就像走到末路的亡命徒突然看见一线生机,惨白虚脱的脸上绽出癫狂的大笑,手握本命武器快速冲了过来。

嘭!

蝉生忽然现身,胡昌还没触碰到江凯乐的衣角,就被他一脚踹飞出去。

隐在暗处的玩家们全部出动,合力钳制住胡昌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啊啊啊!你们放开我……艹,放开啊——!”

严岳眼疾手快地使用束缚道具,彻底将人给控制住。

马尾女见胡昌嘴里骂个不停,随手拿起掉在地上的黑板擦塞进他嘴里,愤恨地连踢两脚:“tm的敢给老娘暗中玩背刺,还偷东西嫁祸我们,真以为不敢弄死你?”

虽然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会冒出那么一两个脑子有问题的傻逼极品,但胡昌

的做法还是把他们恶心得够呛。

其他玩家的脸色一样冷若冰霜。

他们和胡昌之间有很多账要算,包括对方背后恶意阻拦闯关者的神秘组织,两三句话审问不完。

以防影响谢叙白两人,耽误通关试炼,玩家们贴心地把胡昌堵住嘴拖走。

谢叙白没回头。

他不会拿江凯乐的心脏开玩笑,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自然是因为提前安排玩家在旁边警戒蹲守。

“蝉生,你能不能在门口等一下?”


蝉生本就没跟其他玩家一起走,探着脑袋眼巴巴地观望谢叙白两人,闻言立马高声回道:“好的!”

也是这个时候,江凯乐听到谢叙白温柔而不失沉稳的嗓音。

“来见你之前,我们带着这半颗心脏走遍江家。吴医生、你的母亲、从小照看你的江家下人,我们对你的祝福全都被灌注进这里。”

谢叙白用手指轻抚心脏:“现在只差最后一点善意,它就能被完全激活,所以我让蝉生留下来。”

“他是你的朋友,不会吝啬给予你最后的祝福。”

江凯乐一愣,回头看向蝉生。

蝉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就是不太能听懂说的什么。

瞄见少年泛红的眼尾和脸上未干的泪痕,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不安,连忙再三保证道:“我没走,不会走,一直在的,就在这里!”

每一个字都下了重音,像绝不动摇的誓言。

江凯乐僵立半晌,看看蝉生又看看谢叙白,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如冬日暖阳般将他包围。

他别扭地抹掉眼角的泪水,抽了抽鼻子,闷声说:“老师不让蝉生现在过来,是不是还有麻烦或者顾虑?”

“不是麻烦,也没有顾虑。”谢叙白问,“江同学,为什么你不敢看自己的手臂?”

江凯乐的动作再次停滞半空。

他张了张嘴,一时没能说出任何话。

即使被谢叙白点出问题,他的视线余光也在疯狂地移至他处。

不敢看自己手臂上的赤红鳞片,不敢正视地砖上的狰狞倒影。

他觉得自己变成怪物的样子丑陋至极。

谢叙白比谁都清楚江凯乐的心结所在,也知道江凯乐有多么害怕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