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驯兽(第2页)


仅是三言两语的诱哄,便让祂的躯壳碎片忍住掠夺占有的欲望。

他感觉稀奇,忍不住又瞥过去两眼。

谢叙白松开小触手的尖尖,放孩子自己学习控制力道。

接着宴朔的手被人握住,是青年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领他轻触花瓣。

一瞬间福如心至,宴朔感到荒谬又可笑。

合着谢叙白刚才那么紧张,是把他当成了恶劣不知收敛的躯壳碎片。

那番话不止是在教导躯壳,还是在点他。

成何体统?

可指尖触碰到花瓣的眨眼间,宴朔忽然什么情绪都没了。

只有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那么脆弱,那么轻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破损。

“没事的。”见宴朔仿佛受惊一般,手指下意识地往回缩,谢叙白拉住他。

谢叙白温言细语地安抚道:“它虽然弱小,但也没有您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要知道就连沉重的岩石都没能将它压垮。”

顺着谢叙白的眼神,宴朔看到了那块半个人高的大石头。

他回神,看着被谢叙白握住的手,忽然意味不明地问:“你经常这样?对谁都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

谢叙白眨眨眼:“您指什么?”

宴朔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又装糊涂。

别以为他没看见,青年出声试探他的时候,视线余光一直瞄着精神世界的异动。

说一句之前,脑子里能想十句。

也不知道以前经历过什么,才养成这副八面玲珑的性子。

宴朔欲要抽手,却触及谢叙白指尖的黑泥,动作微停。

……他不准备说谢谢,因为知道谢叙白忍着畏惧留在这里,大概率是为了小一。

但他并非不知感恩。

倏然被宴朔反手扣住手掌,谢叙白一惊。

如果说男人的手让谢叙白想起万里雪国的寒铁,那么握住青年的宴朔,则觉得自己像捧着一汪暖热的春水。

猝然接触到和自身完全不同的特性,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但都掩饰得很好。

宴朔道:“动用你的精神力。”

谢叙白直觉宴朔没有坑害自己的理由,便依言照做。

他的精神力是一团金色的光芒,静静地散发着温暖的热意。

不会强烈到刺伤人的眼睛,像寒冬腊月的小太阳,让生灵忍不住靠近。

黑暗世界的光源,就算不刺目,也极其显眼。

附近的千面怪物全都被吸引过来,痴痴地看着他手中的光团。

张开的嘴巴忘记合拢,牙齿上还挂着黑泥,浓稠黏腻的涎水顺着嘴角淌落在地,滴滴答答。

谢叙白看看宴朔,又看看近前如饥似渴的怪物,想了想,分出一小缕喂给对方。

怪物瞬间身子后仰,不知道是震惊他的慷慨,还是警惕这里面有诈。

它余光瞄见

周围的同族在蠢蠢欲动,顿时顾不上那么多,凶狠地扑上去,一口吞下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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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浑身一震。

美味!好吃!

它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态度瞬间殷勤起来。

别说怪物们吃惊,宴朔也忍不住沉默一瞬,怪异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它们看起来有自我意识,不像纯粹的污秽。”

大概是家里养着很多小怪物,而小家伙们生前又饱受误解和歧视。

现在的谢叙白爱屋及乌,每看见一只活物,都会先尝试能不能和对方沟通交流。

他柔声道:“喜欢么?如果我再给你一点,你能不能帮我保护这朵花?”

被谢叙白点到的怪物突然跳起来,张开粗壮的肢干,露出尖锐的獠牙,恐吓周围的怪物。

在它的嘶声威胁下,其他虎视眈眈的怪物忍不住退散,谢叙白的周围瞬间空出一大片。

谢叙白见状惊喜,不止给出答应的一缕精神力,还多送出去一缕。

怪物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

可它吃完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望着谢叙白掌心剩下的光辉,利爪往前一步,不断逼近,做出抢夺的架势,贪婪本性暴露无遗。

“得寸进尺。”宴朔冷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谢叙白感觉到一股凌厉凶戾的精神力,顺着男人贴住手背的位置传来。

而他的精神力,则在那股精神力的引导塑造下,突然凝结成一道利刃,笔直地劈向那头怪物。

怪物凄惨地痛叫一声,脸上裂开偌大的口子,捂着淌血的伤口落荒而逃。

宴朔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看向谢叙白:“记住刚才的感觉没有?你再试一次。”

“……”谢叙白将视线从地上的那滩黑血上收回,手指一动,汇聚精神力。

他悟性不差,又有之前不断练习的经验。

只被宴朔引导过一遍,便能将精神力凝结成大概的模样,至少具备刚才的五分威势。

宴朔点头赞赏:“不错。”

“这里的污秽源源不断,适合用作你锤炼精神力的标靶,你将躯……小一带在身边,它们就不敢攻击你,你可以随时进来练习。”

谢叙白道:“会不会伤到你?”

宴朔自发理解为:会不会伤到小一?

他掀了掀眼皮,不痛不痒地轻嘲道:“我如果能这么轻易被伤到,那不如回炉重造。”

说着,瞥向还在那拨动花瓣、根本没受到一点影响的小触手,冷漠道:“它也一样。”

谢叙白知道宴朔没开玩笑,刚才攻击那头怪物的时候,对方眼皮子都没颤一下,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误伤他处。

他自然承情。

精神力既然能治愈他人,自然也能用作攻击的武器,谢叙白知道这一点,但是无处训练。

而他即将奔赴怪物的巢穴,只有治愈的手段,明显无法自保。

宴朔看出他的窘境,主动提议拿自己的精神世界给他练习,谢叙白不可谓不触动。

本以为到此为止,谁知道宴朔松手摸向自己的手指,啪的一声,眼也不眨地扭断一截。

谢叙白的心脏瞬间咯噔一下,看得心惊肉跳。

伤口截面没有流血。

而那掰折下来的半截手指,也像滑腻的触手般扭动起来,眨眼间拉长、变形,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倏然出现在宴朔的掌心。

“靠近一点。”宴朔双手托起手中的眼镜

,正对着谢叙白的脸。

他的语气淡然,浑然不觉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对人类来说有多么惊悚。

谢叙白努力掐着手指,忍住往回缩的冲动。

也是这个时候,他嗅到眼镜上弥漫而出的水汽。

丝丝缕缕,冰冰凉凉,咸中泛着微微的苦涩,和小触手别无二致。

是大海的气息。

让谢叙白想起那晚苍茫月光下的海岸线,潮水呼啸拍岸,溅起雪白如银的水沫。

谢叙白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此前从未见过大海。

结果一见,便是风景美如画、缥缈如仙境的无垢之海。

谢叙白闭了闭眼睛,将脑袋缓缓地凑过去。

刚好宴朔手指往前一递,眼镜框搭上他的耳垂。

莫名的默契。

柔顺的鬓发垂落指腹,微痒。

宴朔看着青年浓密纤长的眼睫毛,鬼使神差地将那缕黑发挑起,别在青年的耳后。

谢叙白抬起头。

别说这副眼镜的制作过程令人毛骨悚然,戴上后却没有一点不适,甚至轻微的重量都感受不到。

眼镜是平光的,不影响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