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战术
薛鸩感叹:“果然没什么能瞒过舒原的。”
“你要是想瞒,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谢宥继续喝酒。
“就是……有几位江南的官员想请你关照一下。”薛鸩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交代你来找我的?”
“是。”
“薛兄,你选太子,为的什么?”
他正色道:“自然是为了一份正统。”
“如今官家春秋鼎盛,这才是你说的正统,太子,还不是。”
古往今来不缺被废掉的太子,东宫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谢宥在朝堂沉浮,只为生民,无意权斗。
薛鸩握紧拳头,慷慨陈词:“太子失恃,宫中为荣贵妃独大,有颠倒纲常之相,太子若不自保,怕是又要步前朝‘戾太子’的后尘。”
“但你忘了,荣贵妃这段日子常请我家娘子入宫,”谢宥看向他,“我为什么不能是赵琰的人?”
“我不信你谢舒原会站到六大王身后,妖妃幼子,让他们夺权,尤甚亡国!”
薛鸩这话传出去,是杀头的罪过,但他信得过谢宥。
谢宥沉默一阵,问道:“哪几个官员?”
薛鸩以为他真被自己说动了,将怀中藏的信封递出,太子交代此为绝密,他都还未看过。
谢宥随意扯开信封扫了一眼,问道:“计春彤在登州是何职位?”
薛鸩愣了一下:“这……我也不知道。”
“沐礼在何处任职?”
“许是……兖州?”
谢宥又问了几个,薛鸩回答得磕磕绊绊。
他将名单丢在酒桌上:“这些官员你一个都不认识,想必东宫要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太子派你来,只是刚好你我相识而已,薛兄,他根本没有重用你的意思,这算什么投效?”
有时候话难听点,才能让人清醒。
薛鸩愣住。
细细想来,谢宥说得不错。
自他在赵琨面前发下宏愿,私下成了太子党,不过陪着赵琨出入诗会酒宴,以行书大家之名,为他拉拢新贵寒门,实则太子想做什么,在朝中党羽是谁,太子从未与自己提过。
可人总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薛鸩辩解道:“太子行事谨慎,一举一动都受朝野内外监视,我跟随他时日尚浅,若不是与你相识,此事未必会交给我办,他谨慎些也没什么错。”
见谢宥将纸揉成一团,薛鸩忙要阻止他:“你做什么?”
“太子让你来,不过是一个试探罢了,这所谓的名单根本是些无关紧要的官员,只有在我答应你之后,去登州盐场的路上,他才会给我第一个官员的名字,我保下这一个,才会透露下一个,等我巡盐回来,帮他保住了所有名单上的人,才会得到太子的信任,跟他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若说你连这都想不明白,薛兄,看来朝堂并不适合你。
况且为了权势行此包庇窝藏之举,太子该做的不是拉拢我,而且到官家面前请罪。”
谢宥将其烧掉,不再予以理会。
薛鸩怔怔,慢慢地回过味来。
确实,太子深谋远虑,怎么可能这么鲁莽,在不确定谢宥投效时,就将把柄交出去。
眼下谢宥不说,他自己也明白了,他所谓的抱负,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显得太过天真,或许他只适合寄情山水,舞文弄墨。
今夜若遇到的是别人,不会给自己这番劝告。
二人各自沉默喝酒,谢宥也不问他是否放弃了自己的志向。
薛鸩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想清楚。
—
千胜赌坊内。
原本该去接官人的崔妩就坐在赌坊的主座上,把玩着骨牌,等着这坊里的管事来见她。
她还道方镇山给了她什么好东西,原来是烂摊子。
蕈子接连几日收不回来,说是背后有很不好惹的人,这场子已经不干净了,只能请崔妩出马看看。
“这就是清不干净的场子?” 崔妩问道。
这样的场合,崔妩为了遮掩身份,妙青枫红周卯都不能随行,便让他们等在了外边,只让蕈子跟着。
蕈子不好意思道:“娘子,那个管事不知搭上了哪个靠山,早成了这一片的地头蛇,我在定力院,手不好伸那么长。”
崔妩倒想来瞧瞧,是什么人这么不好惹。
此刻她坐在赌坊的主座上,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方镇山留下这几个场子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相同之处,大概就是一样的生意惨淡。
崔妩琢磨起以后要做什么生意。
她不喜欢赌坊的营生,也就方镇山那个粗人才靠这么粗暴的营生挣钱,崔妩想把季梁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包圆了。
千胜坊的百姓算得上富裕,她在季梁码头那几个铺子有卖生药、粮食、饴糖的,还有一艘货船,如今季梁城最挣钱的生意该是——丝绸行。
她再买一艘往这边供丝绸好了。
江南纺织业丰饶,她曾久居那里,借漆云寨的关系更是所识甚广,只要写信派人往苏州、扬州去,就能拿到价格公道、品质上乘的丝绸……
隔门的另一头。
“老大,咱们还不走吗?”地痞守在一边有些着急。
万一贯把拳锤在赌桌上:“走什么走,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这是我的场子!”
今日千胜赌坊关门,是因为入夜之前,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定力院的蕈子和他一众手下随护。
蕈子谁不认识,季梁城里地头蛇中的地头蛇,前管事在他跟前都是点头哈腰的,今日,竟然来了个要蕈子点头哈腰的女人,来头肯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