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联合日(完)【10万以下营养液一共加更】(第2页)

 今年,她却罕见的去了更东方。

 一座与世隔绝的海岛,那是崭新的城堡,绚烂的颜色、童话般美丽的外观——是他的父亲,给阿莉建造的又一座监狱。

 今天他找了很久才找到阿莉。

 常年被礼仪禁锢,他快忘了奔跑的姿势,皇室要求他永远保持镇定、面不改色,所以他只能焦躁的、抿着唇瓣,端着姿态和架子,快步走遍城堡每一个角落,最后才在厨房里找到了阿莉。

 阿莉不知看了他多久,目光里含着深深的哀切。

 他很生气,可她的眼神却让他感到害怕,他不被允许叫她母亲,但阿莉总会在夜深人静时,蒙上被子,挠着他的下颌和肚子,笑着让他叫她妈妈。

 他触犯了无数次戒律。

 唯有这一点,他忍住了。

 叫妈妈会成为习惯,会给她带来危险。

 所以他每次都会笑到流眼泪,但固执的一言不发。

 阿莉从来不会失望,她会亲他的脸颊,无奈的叹息,“……和你爸爸一个脾气。”

 “我们启泽,今年七岁啦。”那一抹悲切一闪而逝,阿莉笑着对他低下头,“原谅妈妈吧,好久没见到小启泽,感觉你今年长高了不少呢。”


 虽然长高了不少,阿莉还是轻松将他抱了起来。

 “在我们那里,小孩子七岁还是被爷爷奶奶宠坏了的年纪呢,我们启泽已经这么有威严了,好厉害。”

 阿莉来自联盟东部一个小城镇。

 那是座风俗习惯都很独特的城镇,里面都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他们自成一派,联盟上承皇室数千年的历史,下至如今,民族融合、风俗习惯同样统一。

 但在阿莉嘴里,说起那座固守悠久传统的小镇,她总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总有一天,会带他去那个小镇,认识那些从小抚养她长大的亲人们。

 他躺在阿莉怀里,听她温柔轻快的声音,渐渐陷入了沉睡。

 接连十几天超过承受能力范围的训练,让他筋疲力尽,睡醒后,卧室很安静、窗外天色阴沉,没有开灯,黯

 淡天光下,?覃偗?詞?11『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为他淤青的膝盖、手肘上药。

 尚且稚嫩的后背已经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阿莉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问他:“怎么弄的呀?”

 他自豪的告诉他自己圆满完成了新一年的考核,他的礼仪无可挑剔、他是皇室的骄傲,也将是她的骄傲。

 阿莉还在微笑,“可是启泽,你父亲告诉我,你已经去上学了。”

 “上学是什么?”

 阿莉似乎安静了很久,“就是在一个很大的地方,有很多同龄的小伙伴,你可以和他们打闹,坐在一间充满阳光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

 “我有老师。”他告诉她,“礼仪老师、课程老师、马术老师,哦,还有很多,茶道、击剑,还有——”

 阿莉哭了。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抱住他,泣不成声。

 这一晚,他躺在阿莉怀里,抓紧她的衣服,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半夜他被雨声惊醒,身边没有阿莉的身影,他下意识跑出门,听见走廊里阿莉激烈的、疯狂的斥骂。

 她在一片惊雷与风雨中,说:“你就是个狗屎,傅谌。你该去死,明白吗——你该和你那个破皇室,你那些神经病亲戚一起去死!”

 “你们要让启泽成为什么样的人,他才七岁、七岁你懂吗!——皇室已经覆灭几百年了,你们就该带着那些恋恋不舍的光辉过去一起下地狱!去地狱重现你们往日的荣光吧!”

 七岁这年的生日,他在阿莉不舍的泪水中乘飞机离去。

 回到家里。

 他得知

了一个消息,父亲要送他去上学了。

 他开始度过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日子。

 八岁生日、九岁生日很平静。

 他依然每年按时去找阿莉,父亲告诉他,要多和阿莉说他在学校的生活,所以他每天晚上都会讲很多有趣的经历。

 他认识了很多朋友,去过很多地方游学,老师们夸赞他听话懂事。

 他没有告诉阿莉的是,皇室加重了对他的教导。

 随着年岁渐长,接触更多外界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挣扎在两种极端中——“你是皇子”“你就是个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孩”“你要承担起责任”“你不就每年新年亮亮相么”“你可是维多利亚皇室的继承人”“维多利亚早就是过去了”。

 十岁那年,他又一次来到阿莉身边。

 经过三年的改造,新城堡被阿莉装点得井井有条。

 后花园有一处湖泊。

 阿莉将它照料的很好,湖面永远清澈、静谧,盛开着美丽的睡莲,两岸种满葱郁的灌木,白色小花点缀着绿意。

 蜿蜒的藤蔓汇聚着一滴水珠。

 水珠轻盈的落于湖心,而后,涟漪慢慢扩散。

 他和阿莉能说得话越来越少了,思维跳脱出皇室的怪圈,他知道、包括自己在内,整个皇室,没有人对得起她。

 他们禁锢了一个女人。

 他们禁

 锢着他的妈妈。

 他们对外界说,‘家主夫人卧病在床,无法轻易见人。’

 但他们却为父亲牵线搭桥,让他见更多血统尊贵的皇室后裔,‘这位是高贵的亲王血脉,微妮拉小姐,她今年十六岁’。

 他感到愧疚,无力。

 面对阿莉时,他很想将这些统统告诉她,他想让她自由、想让她离开,想让她变成以前那副快乐的、健康的模样。

 他最后在一个下午,找到在厨房为他做饭的阿莉。

 记忆将那天的一切都记得分毫不差。

 包括窗外阴沉的天空、厨房氤氲而起的雾气、走廊里女佣们打扫房间时的声音、以及阿莉回头,模糊脸上,一抹讶异而温柔的笑容。

 她的笑容很奇怪。

 在他闷头将一切告诉她,并天真地将计划本拿出来,与她商讨逃跑细节时,阿莉忽然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在笑,一种解脱而又明媚的笑容,“真好,我们启泽和皇室不一样。”

 “……这就够了。”


 他看不懂她含泪的眼睛,“这样就够了。”

 那天深夜。

 他在睡梦中被古堡的尖叫和脚步声惊醒。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没有人再顾及他大皇子的身份,城堡乱成一团,女佣们尖叫痛苦、侍者无头乱窜,送他前来城堡的安东尼爵士泪眼模糊。安东尼爵士找到了他、牵住他的手,没有避讳,他带他走到后院的湖泊旁。

 所有人都在尖叫、跪在地上,祈求他离开这里。

 而安东尼爵士却蹲下身,第一次,他做出这样失礼的动作,压着他的肩膀,苍老而温和地告诉他,“殿下,这是你母亲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自由了。”

 宁静美丽的湖泊倒映出一轮弦乐。

 乌云散去、天际分明。

 “她的衣服四散展开,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漂浮在水面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好像一点感觉不到处境险恶,又好像她本该生长在水中一般”1

 洁白的睡莲成了她的坟墓。

 她那样削瘦、原来在他七岁那年离开后,便陷入了无止境的噩梦,她已经空耗了太久的年华,被皇室的丝线束缚着手脚、思维,她注视着起飞的飞机。

 在那一刻。

 便做下了一个痛苦却解脱的决定。

 “……”

 傅启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角度,俯视着一切。

 他很平静。

 幽灵一般飘荡在宫殿四处。

 看着小男孩高烧不退、看着皇室为外界舆论逼迫重组、看着小男孩一点点长大,变得沉默寡言。在又一次被关进漆黑狭窄的戒室后,已经十五岁的他,忽然笑了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平静地点燃了窗帘。

 熊熊烈火吞噬了戒室,也吞噬了那道懒散的屈膝、依靠着墙壁的身影。

 烈火灼烧的痛感在

 一片惶恐的尖叫声中远去。

 ???_?

 v本作者林多多提醒您《你们贵族学院有正常人吗?》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v『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扑通”

 是石子落入湖泊的声音。

 涟漪一圈圈扩散。

 湖边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打水漂,女人的面容已经模糊的看不清,却哈哈大笑着,说道:“现在还怕水吗?”

 “皇室这些破规矩,要我说一个都没用。

连游泳都不教,这是希望你们身边全程有人监视?启泽,不要害怕水,当你真正学会游泳后,每一寸水流没过你的胸膛,你都会感受到平静。”

 灼烧般剧烈的痛感褪去,重新涌现的,是水流温柔的轻抚。

 那是一座美丽的湖泊。

 他坠入水下,睡莲根系柔婉,洁白小花叶片纷飞。

 “启泽,妈妈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

 于是自那以后的数年,在皇室一种成员愤怒的阻挠中,他改造宫殿、随处可见喷泉,泳池和湖泊。

 “你不要因为妈妈而产生阴影,我和你父亲有缘无分,他无法舍弃身上的荣誉、我也……没办法为他去学习那些讨厌的礼仪。”

 学习憋气,是在某一个下午。风雨潇潇的午后,他坠入泳池深处,水流没过了全身、以至于世界清净无声,再也没有喧嚣。

 “你不要成为妈妈一样的人。你要坚定、温柔、强大,你要知道自己的目标,你要朝一个方向不动摇的前进,无论是接受皇室给予的皇冠,还是反抗,妈妈都支持你的决定。”

 缺氧逐渐令他视线虚无。

 透过清澈池面,折射下的阳光黯淡昏沉。

 他随着水波漂流、漫无目的地舒展着四肢,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直至十分钟……他对水流总是恐惧,渐渐的,这些恐惧压于心底深处。

 他再也看不见她的虚影。

 但水却成为他宁静的落脚点。

 世界空寂无声,在某一时刻,“嘎吱——”一声,静默的大门被推开。

 有脚步声慢慢走来。

 来人穿行过池边灰色湿漉的地面,泳池躁动吵闹,四周人影绰绰、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不会游泳,那你去泳池里待满五分钟,我放你离开。”

 “放心,我没有看人溺死的爱好。”

 “或者,我给你个机会,回答我的问题——”

 是干脆利落入水的声音。

 冷淡又平静,额发下一双眼眸乌沉,他注视着他,伸出一只手,水流沿着瘦长的青筋滑落,一点点落入平静的湖面。

 涟漪扩散的速度很快。

 像无处安置的视线。

 而后,对方抓住栏杆、破水而出,居高临下扫来一眼,带着些许不耐:“五分钟了。”

 “我可以走了。”

 “……”

 倏然睁开眼、同样破水而出,傅启泽从池底抓住入水栏杆、

记忆随着辛辣的呼吸道一起呛咳着。

 撕心裂肺的痛楚。

 窒闷令他有一

 瞬间的耳鸣,依然是记忆里的泳池,只是这一次,四周无人、落地大窗外阴云灰暗,风雨瓢泼。

 雨丝沿着透明玻璃滑落。

 余光看见了一道人影。

 人影坐在唯一明亮的光线下,身段修长,穿着干净的衬衫长裤,膝盖垂于水中,水波以他为中心,轻盈的颤动。

 他侧颜安静,黑发湿润的垂散着,捧着一本书,在慢慢翻看。

 低垂的眼睑终于不再永远冷漠、厌烦,光线温柔的笼罩着他。

 傅启泽向他游去。

 场景在变换、在消逝。

 泳池周围的烟灰地砖,变成了繁郁的花丛。

 清澈的池面于是变作睡莲与蜻蜓共存。

 他像即将溺毙的奥菲利亚一般,混沌的、茫然地朝着岸边的人影靠近,翻书声轻盈、悦耳,纸面沙沙的响动。

 他好像游了很久、很久。

 穿行过经年灼烧的戒室和宫殿。

 终于环住对方清凉劲瘦的腰肢,疲惫地、倦鸟归巢一样,安宁地枕上对方的膝盖。他想要就此长睡一觉,那只苍白、攀爬着青筋的手却舍弃了书页,抚摸他的头发。

 力道从容而漫不经心。

 湖面周围自十岁往后,永远弥漫的雾气于是化为虚有,他看见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清脆落于枝头的鸟雀、宽大葱郁的叶片,和那道笑着,对他挥手远去的美丽倩影。

 母亲。

 他混沌却宁静的想。

 我没有成为你想象中的人,但我——找到了他。

 -

 人影摸着他的耳朵,在他懒洋洋的睡意中,含笑喊他。

 “乔凡——”

 眼睫一颤,傅启泽倏尔睁开眼,灵魂和心跳同步归位——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是一间装修简单的房间,有窗户、大床和书桌。

 屋内此时放着动感的音乐。

 没有灯光,只有窗外投来的光线。

 乔凡和芬妮夫人脸上各自贴着纸巾长条,两个人一脸肃杀,“对j。”

 “对k!”

 “可恶,凭什么你的牌这么好!”

 劳伦斯爵士则在一旁和薛从涛侃大山:“演一次两万元,还包吃包住,天知道多少人想抢我的活计,但他们都没有我演得好。”

 “

是啊是啊,”薛从涛吃着屋内提前准备好的豪华大餐,感慨着表示,“要不是你们准备了吃的玩的,我朋友——就那个,乔凡,他肯定要跟你们打一架。”

 “嗐,年纪大了,能不打还是别打吧。”

 傅启泽没有看他们,这间所谓的“戒室”藏在一面墙壁后,多用来储藏珍贵的衣服和装饰。现在废物利用,也算个噱头。

 他幻觉般的,又听到那道声音在唤——

 “乔凡!从涛!”

 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他下意识抬头,黑眸紧盯着拉开一条缝隙的暗门——“砰!”

 一声巨响!

 一道呼吸急促的人影站在门外,明亮灯光洒在他身后,他眉眼冷沉、投来的视线锐利而审视,与他对视上的瞬间,傅启泽莫名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是一种憋气时间长久,溺入水中、分辨不清方向的无措感。

 叶浔一身黑衣黑裤,身上算不得整洁,因为被雨水淋湿,他的手腕、袖口、膝盖以下的衣物颜色愈深,与他乌黑的眼睛颜色相映衬。

 眉心皱着,他显得有一些迷惑,打量着室内和谐有爱的氛围。

 高大的金发身影不紧不慢出现在他身后。

 路易像是对这一切早有所料,有些戏谑、散漫地盯着叶浔,在一片寂静中,他说了句:“好像不是你想象中遭受虐待的情景呢。”

 傅启泽喉结滚了滚。

 神情恢复了冷静。

 幼年那扇沉重地、隔绝一切天光的大门,原来实则,只需要这样强硬的一脚——

 “叶浔!!”

 众目睽睽下,脸上贴着七八张纸条的身影猛然间甩飞了牌面。

 乔凡提着裙角、哭丧着脸,扑进了叶浔怀里,叶浔有些哭笑不得扶住他,而乔凡只是抓着他的胳膊,喋喋不休:“我的运气真是太差了!你都不知道,我跟芬妮玩了快十把牌,每一轮都是我输!我就没有赢过!”

 傅启泽和路易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周围人声嘈杂。

 莉莉丝三人捧腹大笑,观察薛从涛的穿搭。薛从涛则讨好的给他们送上吃的,求他们不要拍照留证。

 很吵闹的声音,却盖不住叶浔温和无奈的回答:“好了,待会儿我帮你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