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37)(第2页)

接着,他听见辛禾雪以温柔但决绝的语气道:“如果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么从前的所有就一笔勾销。”

“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席正青眼皮一跳,他佯装刚刚恢复意识苏醒,没有听见辛禾雪刚才的话,声音嘶哑道:“水……阿雪,我需要水……”

辛禾雪沉默地倒了一杯热水,他调整了床头的位置,使得病床的床头升起来,让席正青可以半坐着。

席正青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观察他的神色,“阿雪,你可以喂我吗?”

辛禾雪不作声。

席正青:“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话还没有说完,杯口怼到他唇边,杯身猛地倾斜,里面的热水烫得舌头都好像要烫掉一层皮,席正青连着呛了好几口热水。

阿雪只是太关心他了,所以水温烫了也没发觉。

【席正青爱意值+2】

席正青的爱意值已经来到了惊人的98。

辛禾雪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扮演的青年已经对爱人接连的欺骗感到漠然。

既不像席正青揣测的生气,也没有表露出悲伤。

辛禾雪不再因为他而牵动任何情绪,这个发现让席正青彻底慌了。

哪怕是打他,骂他,甚至是恨他都好,席正青不能接受辛禾雪心里彻底没有他的存在,长此以往,就会像辛禾雪刚刚说的,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他无法接受。

席正青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像是垂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给我一点时间解释,好吗?”

“我一开始,确实对你不够坦诚,我是担心裴光济昏迷不醒的消息会让你过度伤心,所以才假装成他。”

“后来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错得一塌糊涂,我尝试以自己真实的身份接近你……”

辛禾雪打断他的话,“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指腹温凉,碰上了席正青的眼,灰色义眼条件反射地合上眼皮,视觉暂时性地缺失让席正青的注意力集中在听觉,清晰地听见辛禾雪一句一顿地说着——

“当你顶着和光济一样的黑色眼睛时,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受了那个项圈?”

“你一定是觉得这个Beta很有意思,很好玩,所以你顺势留了下来。”辛禾雪轻声说着,“你只是被挑起了征服欲,你在想,既然这个Beta谁也分不清,那么你就可以十分轻易地欺骗他,玩弄他。”

他的指腹从席正青的上眼睑滑落到眼尾,至关重要的视觉器官被置于他人手下,席正青后脊窜过一股股发麻电流。

可相较于这样类似调情的动作,辛禾雪的话语内容却十足残忍地剖析真相,把一开始Alpha儒雅温和的表面“呲啦”一声撕裂,剥开对方充满动物性的狞恶内在。

席正青脸色发青泛白,他薄唇抖颤一瞬,胸腔像是被戳穿了一个漏着冷风的破洞,完全丢盔弃甲,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镇定。

“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阿雪,从头到尾,我对你的情意没有一丝作假,我爱你,我爱你。”

辛禾雪站起身来,“你又在说谎了。”

青年好像已经感到了疲乏。

“算了,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浪费心神分辨你的话语是出自真心还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席正青虐心值+15】

席正青终于明白,他在辛禾雪心中,已经信誉破产了。

他想到那天在重症监护室的楼层,进到电梯里,辛禾雪和他说,他最讨厌欺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只是在用谎言包裹另一个谎言。

辛禾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要走了,我不想报复你,也不希望从你这里获得补偿。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会把东西从公寓里搬走。”

看他转身欲走,席正青慌乱地攀到床边,甚至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扯动了手背的留置针,血液顺着胶管逆流。

“不,不要离开我!”

“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多看一看我吗?”

又在说谎。

他以为靠那位医生蹩脚的演技,能够骗过他吗?

辛禾雪眼底淡漠。

席正青忽而不敢置信地抬眼望向窗外。

时过境迁,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的是他,而站在监护室之外的人变成了裴光济。

辛禾雪转身看到裴光济,眼中讶然。

但他还是向门外走,没有回头看席正青一眼。

【席正青虐心值+5】

………

走廊静默得落针可闻。

Alpha的伤势已经经过了处理,只有身上还带着狼藉的西服,提醒今晚他闯进订婚宴里做了什么。

裴光济尽量自然地对辛禾雪开口,“……我来接你回家。”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情。

“回家?”辛禾雪苍白地笑了笑,话音隐含着悲凉,“我没有家,唯一勉强能算得上是家的地方,也已经离得太远了,唯一能勉强算得上是家人的,也已经被你毁了。”

这不算是裴光济的责任,从客观上看,辛保当然是自己走向毁灭,只是他原本罪不至死,只消几十年牢狱之灾,可由于裴光济无视了狱警发来的邮件,间接导致了辛保的死亡。

哪怕不是狱友欺凌,监狱的狱警也会揣测大人物的意思,毕竟这个罪犯是裴光济提供罪证送进来的,或许就是要让这个人死在这里呢?

辛保的死亡也有他的一份原因。

“我……”裴光济哑了哑,冷水浇头一样泼灭了他的希冀,“对不起,我会补偿你。”

他想到今晚看见辛禾雪咳出的血,心脏都揪在一起,“你的身体还好吗?先和我去做一个检查,好吗?”

裴光济终于学会了询问青年的意见,而不是直截了当安排一切,最后让对方只能被动地接受。

“不好。”辛禾雪拒绝了,他的表情很冷,“你管得有点太宽了,裴先生。”

裴光济怔了怔,“我只是……”

关心你。

他的话语还没说出口,辛禾雪忽而扬起了一个笑容,一个极浅极淡的柔和的笑容。

“裴先生,你好像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