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胆量中篇作家pD2u20

比胆量(一、二、三、四)(第3页)

 “画家许”大笑道:“那样就试不出你有多大胆量了。咱们比的就是看谁的胆量最大。凡是不敢进我的画室,就是怂货,就是软蛋儿。”

 接着,和气地安慰了一番“大扁头”,然后,对正襟危坐的“二干巴”说:“该你给大家讲鬼故事了。”

 四

 “二干巴”前后左右上下都环视了一番,觉得一切都安全和正常后,竟缩起脖子矮下头,心有余悸地说:“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

 一句话,引得在座的光棍儿们笑道:“你说,你还有啥亲身经历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你今天说不出个新玩意儿来,别说我们把你整治成个鬼样子。”

 “二干巴”不以为然,自顾自地说:

 我十岁那年冬天,几乎天天跟我爸和我哥去山里整柴禾卖,一天得整两趟。天又短,第二趟都是黑了才出山。我哥穿得比我多,也比我壮,他就坐在车上拽闸。我爸在车前牵牲口,不让奔家的牲口,只顾奔家不走正道儿。我穿得少,嫌坐在飘飘忽忽的车上冷,还担心会被颠掉下来,就跟在车后面跑。

 接近年根了,镇上还有几家要柴火,我们就不歇脚地进山。那最后一天,我很高兴,跟在黑乎乎的车后面,边跑边唱。

 可是,跑着跑着,唱着唱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我清楚地听到,那黑洞洞的山路两边,有人跟我一样在跑着,发出真真亮亮的“嘎吱嘎吱”踩雪的脚步声。他们还唱着跟我一样的歌,比我唱得好听,而且是一群人在合唱。

 我一听,吓得我就不唱了,喊爸爸等等,叫哥哥停车,并紧忙奋力往前跑,追近在眼前的车。我要坐在车上,我害怕了。

 可是,无乱我怎么喊叫,我爸和我哥就是听不见,根本不停车。我能真真亮亮地听见我爸和我哥吆喝牲口的声音,和那柴禾划过雪地和旁边树枝发出的“哗哗啦啦”声,可就是差那么几步,我就是撵不上。同时,也看不清,那装柴禾的车真切模样,好像一团黑影,也像一堵墙似的在眼前移动,完全走了形。

 我觉得,我喊的声音很大,喊得嗓子都疼了,也盖不过那学我唱歌的动静和跑步声,我就闭紧干渴发黏的嘴巴,大汗淋漓地跟着车后面跑,尽量不去听那些动静。可是,我这样子没跑多远,我的头上就像被锛子刨了一下,疼得我直咧嘴。忙抬头看……我的妈呀!是一个会飞会舞动的大火球,紧跟在我头顶“噗噗”地转动着,还不住地锛啄我的头。幸亏戴着大棉帽子,不然,它准把我的脑袋锛开瓢不可。

 大火球离我很近,但那火不热,也不烫人。我明白,那是磷火,没有啥可怕的。最让我害怕的是,大火球中间,竟长着两只拳头那么大的灯泡眼睛和黑黑长嘴红牙。我的亲妈啊!吓得我连看都不敢看了,就是往前猛跑。

 大火球被我落下一段距离后,它就“呜呜”地哭叫开地在撵我了。

 妈呀!那又邪又怪的哭叫声,听得我心直发麻,脚直发软。那可是,只有鬼才能发出的难听动静。

 直到出了山口,到了一遍大地时,那火球才没撵来。

 我也不敢回头,借着大地上的雪光,才发现村子的模样。才看清,在前面进村的路上,根本没有我爸和我哥。他们早到家了,我都听到了他们卸牲的口声。

 我是又气又恨又怕又急,脚下一个拌蒜,就倒下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我躺在了家里的炕上,我妈正哭着大骂我爸和我哥:“就顾那点儿柴禾,只想着挣那点儿钱,也不上心经管小二一下。卸完车,进屋了,要不是我问,‘小二冷不冷’,还不知道,你们竟把他丢在了路上。你们爷俩,真是一对二百五!”

 事后,我捂着头上的包,整天无情打彩,病恹恹了一正月,连个年都没过好。现在,一想起来,有时还会心惊肉跳地乱弹弦子呢。

 “画家许”觉得对这个故事,“二干巴”没有必要再讲下去了,忙喊道:“‘二干巴’,请你过来,看看我画的这个火球鬼,跟你当晚看到的是不是一样?看你能不能哆嗦地乱弹弦子?”

 “二干巴”觉得毕竟是画,毕竟是在有多人的房屋里,再怎么恐怖,也不至于有那天晚上恐怖,就信心满满地去了画室。

 一进门,大灯突然熄灭,在一盏幽暗的角灯下,一个阴森的蓬头鬼,闪现在镜子里,把“二干巴”吓得就是一抖。

 “画家许”忙提醒说:“这不过是我瞎画的东西,你可别哆嗦地乱弹弦子,也别再病恹恹地过一冬,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二干巴”抚着门框,外强中干地笑说:“你画的没有颜色,也不是啥火球鬼,倒像个凸眼睛和大嘴巴的怪鸟。不过,要是这像翅膀的磷火苗,你把它涂上红蓝色,就有些像了。”

 “画家许”拍了一下“二干巴”抖动的胳膊,笑道:“这就对了。当你说了吧。因为我爱画鸟,就去翻看有关鸟类的书籍和画册。在一本老书上记载,也就是二三十年以前,这种浑身发着磷光的夜行鸟,有大小好几种的。但它们的叫声实在难听,何况又是在夜深人静的黑夜叫,因此,都说它是冤鬼鸟,是在哭诉冤情呢。只是,冬季里很少见。活该你‘二干巴’倒霉,也是活该你‘二干巴’有这最后的眼福,有幸看见了它。据说,如今一只这样的怪鸟都没有了。因为,它们生存的环境要幽静,要拒绝喧闹和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