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女人的胆量(第一章)(第2页)
梅帅的老爹后悔不迭,老耿却死赖住不放,反悔也不成了。不得不叫手下写下契约:耿家以人顶账,永不改悔。
耿家女儿叫耿莲,也不是多丑,穷苦人家的女儿,风里来雨里去的,不过是黑黑瘦瘦的平常人一个。
耿莲到了梅家,梅帅的母亲不拿正眼看她,还因耿莲父亲的赖账,而迁怒于她,无论耿莲干什么,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其他人见主子们的都厌恶耿莲,就明里暗里给耿莲气受,打骂讥讽是家常便饭。除去有活想到了她,使唤她,任啥好事,都没有她的份儿。妾吃饭的偏角桌子,她都坐不得,天天在厨房跟柳厨娘一起吃,穿的戴的,连老太太房里的丫头都不如。一到冬天,耿莲总是两手红肿,缩着双肩在发抖。梅家给了耿莲单独屋子,反正闲置的空房子也多,就紧挨着四房住着,但绝对没有丫头在身边,其实她就是梅府使唤的丫头。
梅帅例行回来,见家里多了土里土气的五房,非要赶出门去,厌烦地说:“你们也不管耽误不耽误人家,也不管是不是丑的俊的,是不是胖的瘦的,都往家给我弄。我就那么的没品位,啥样都要?那我成啥人了?边疆将士都咋看我。赶紧让她走!”
因为有契约在,让人家走,得赔钱来,梅老太太就不干了,她可不做赔本的买卖。梅府上下,明知道梅帅不可能会看上耿莲,也就不给耿莲开脸,更不给个名分,全当是多了个最下层的粗活丫头。要不是柳厨娘这个厚道人,能可怜同情耿莲一下,耿莲都有被饿死的危险。
一天,梅老太太出屋巡视,对晾在偏院的衣服大为不满意地问:“这是谁洗的衣服?褶皱都没有抻平,就这样抽抽巴巴地晾上了。这样,不仅糟践了这些好衣服。干了,有多难看,穿出去跟个没手干活儿的样子,多让人见笑。”
有人回禀:“是耿莲洗的。”
老太太就怒道:“该打的货!小沙弥就是做不了大方丈。没长进的蠢东西!没吃肥猪肉,还没见肥猪走?这就是心没在活儿上,少教训。”
梅帅的妻子没吭声,三四房就做了马前卒,冲耿莲就是一顿责问和训斥。
耿莲觉得活得憋屈无趣,就来个鱼死网破地还口道:“我一天要不时闲儿地干八个人儿的活儿。不等抻衣服,就叫挑水抱柴,就喊我背粮食推磨的。搁在你们头上,恐怕还做不到我这样哪。”
气得梅老太太骂耿莲道:“反啦!”转而对梅夫人命令道:“快叫宝柱家的和宝财家的来,给我按住了打。打到她嘴哑巴了为止。”
两个管家婆子,不由分说就用条子抽,打不死,却能打残。
耿莲只求速死,直到发昏,不告饶,不吭声。
梅帅的妻子,忙低头提醒婆婆说:“打死个不懂事的蠢丫头,倒是没啥可惜的。可一旦贪了人命官司,会给梅帅惹麻烦,会给咱这个家族抹黑。一门子的,都在门外想看咱家有个啥事情出现,还是教训一下就成了。”
梅老太太没吭气,转身领着众丫鬟婆子走了。
梅夫人就命令停手:“抬屋去,让她养着去吧。”
毕竟,耿莲干活是个好手,死了可惜。
耿莲被打成了血葫芦,起不来床了,也没有个大夫给瞧瞧看看。
柳厨娘怕耿莲气性大,一时绝食死了,可就白瞎这十六岁的小丫头了。便偷偷地给送饭送汤,擦拭伤痕。
如此,就是一连五天,耿莲有了缓和,就是昏头转向,脚下没根。
到了第六天,柳厨娘这天没来,耿莲连口水都没得喝,心说:“没吃没喝,就死在这屋里算了。在重男轻女的穷困父母身边,我都没有被当是亲生孩子养育过一天。不是干活,就是干活,干慢一点儿,就挨打挨骂。顶账到梅家,本以为这是名门大户,是讲仁义道德的地方,能吃口饱饭,能穿得暖,当个奴婢也认了。想不到,离开狼窝,入了虎口,一个比一个厉害凶恶。我既然命孬,活着竟是受罪,不如早早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