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吴洼子世界(第2页)
“你们这些大能人惯的呗,这下看你们怎么和全镇老少爷们解释?没词了吧?上次你可是红口白牙和大家说:这是今年最后的徭役赋税,大家看你面子,节衣缩食,有些人家能从牙齿省出这么点儿粮食,真有不容易,虽然谁也没有说什么,但怨气是有的,没有发作,不代表没有愤怒,小石子硌脚,弄不好,他第一个给你难堪,弄
不好今后你在吴洼子地位就一落千丈!”
“我看哪个敢!还反天上了!”高年丰能了一辈子,急风恶雨,有好几次差不多要倒下,可最终死撑活挨,如山一样屹立不倒,正是在关键时刻,成就了他大能人名号,靠这个,他在吴洼子成了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虽口头上这么逞强,但内心已经虚虚如墙,一堵年久失修的墙,斑驳脱落,尘埃和碎坯时不时在时间的风面中掉落,正因为不经意,谁也不曾注意,乍一看,面目全非,惊骇般吓人。
“别说那没用的,赶紧联合这些初生牛犊子,战争,就是这突兀其来的战争,改变了历史秩序,调整了世界格局,那些看似高贵的生命,如同草芥,而那些曾经运贱,却命运悠长,他们穿越命运的风雨,穿过子弹炮火仅留的一线缝隙,存活于世间,那样不可思议的缝隙,总是象河蚌一样,慢慢地一张一翕,吞吐着,在污泥浊水中逢进逢出,在血腥里,象一粒沙,飘逸状自由出入。世界秩序混乱,在重新洗牌的过程中,有极少数草芥,会成为命运的新宠儿,风雨和阳光会把滋润和光照,通过斜线传输,从昔日裂缝----流干血液的裂缝中,筛进去,乍长乍短,在风的摇曳中,一粒命运的种子,栽了许多跟头,落在最下面,最深层的地方,阳光象绳子,拎起又放下,苦难的种子,在风清云淡时,落地生根,正是这种大起大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别人忙着追逐活着,有尊严地活着,它却悄不惊声在长大长壮,也许,这样的环境太特殊、太恶劣,等到有人关注它时,它已经不可逆转要主宰这个世界,那时尘埃正在落定,新秩序就要形成!”
“哼哼!”这两个字写法一样,由于语速不同,意味深长从高年丰那张已经苍老,布满褶子老脸上一个深不可测的洞里蹦出,不是重叠,是骤然断开,是势不两立断开,前者及此在左,后者触彼上右,前者是不服不屑,虚虚撕裂,后者是平常心实实填挤,承认她的话在理在道,瘦骨嶙峋的手,在沙发摩挲着。前者上扬,象打过的钩叉,后者从高处坠落,掷地有声。
“后生可畏,意概于此!”杜梅深深叹一口气,“无可奈何花落去!时间隧道舒缓悠长,一切恍若隔世,幼时许多记忆还如青苔杂踏在心中,渗漏的记忆,淋漓成道,绿苔不厌其烦绣织!”
“想不到小杜梅思想如此斑驳,难怪老夫当年不顾廉耻去跪去求,醉花阴是老夫心中一生迈不出的坎,想想,闭眼想想,死都值了!”
“想想眼前困局吧,纵横捭阖也罢,连纵连横也罢,如果能够和日本人周旋下去,将是你不多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小石子是炸刺,可吴秀枝还在,并且这牌在你我手中,他稀罕这一口,这是他的软勒,在你的帮助下,他可以振臂一呼,这局就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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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谈到深处,高年丰悠然而睡,那鼾声,如潮起潮落。
长舌妇者,必然是好事者,一鳞半爪,就添油加醋,细描乱写,随意性极强,有揣测,有臆想,更有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速度风生水起,第二天阳光迷离时,有关这件事,就沸沸扬扬在小小的吴洼子传开了。石磨峰牛性加尿性,让日日在镇子上光着膀子晃悠的石磨峰,活在人们异样关注里,许多人不敢和他说话,只是近近关注他,他让那些与高年丰、李瑞安有过节,曾经被他们威压过的扬眉吐气,正是这种氛围,让石磨峰有些膨胀,他时不时耸耸肩,看见谁都咳嗽两声,或用张牙舞爪伸出的右手大姆指,使劲从嘴下猛擦一下,舌头在嘴里象浪翻卷。
好事接二连三,高年丰让杜梅手下活蹦乱跳小丫头春桃、春杏,有些虚张声势,表情和动作极为夸张,别人不问,她们反而自嗨:“哎哟,好重呀,累死我了,高老太爷是不是老糊涂了?这马蹄靴子怎么可以倒着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