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那您为何不知道苏...(第3页)


不是,都不是。

“裴总。”

裴景臣回头,看见迎面

过来的王秘书。

裴景臣深吸口气,故作镇定的问:“苏清词人呢?(<a href="http://.[c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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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书抚了抚眼镜,道:“跟我来吧。”

裴景臣跟着王秘书上电梯,看他按下“3”层按键,裴景臣下意识看墙上张贴的楼层索引,3f后面写的是——重症医学科。

裴景臣心脏震了震,下电梯,跟王秘书走进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室,苏柏冬就坐在这里。

裴景臣看着紧闭的病房门,以及门边张贴的标示,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重症医学科”五个字。都是真的。

裴景臣快步冲到苏柏冬面前:“苏清词为什么会进iCu,他出什么事了?”

苏柏冬面色苍白,因休息不足而角膜充血的双眼瞪向裴景臣:“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裴景臣怔鄂,苏柏冬声色俱厉:“你是小词的男朋友吧?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你却连他生了重病都不知道?”

裴景臣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他一下,脑中霎时浮现出一句话,一句苏清词曾说过,但被他不以为然忽略了的话。在某个午后,在“无数次公司楼下等你”的其中一次,苏清词说:“我生病了。”

“什么病?”裴景臣死死掐着自己的指关节。

苏柏冬闭上眼睛,满脸讽刺的笑。

王秘书开口说:“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裴景臣急忙问:“什么高压,这是什么病?”

王秘书说:“是原因不明的肺血管阻力增加,引起持续性肺动脉高压力升高,导致肺动脉压力在静息状态下≥25mmhg,排除所有引起肺动脉高压的继发性因素……”

裴景臣打断道:“能治好吗?”

王秘书神色一悲,苏柏冬睁开双眼道:“这是绝症。”

裴景臣好像被当头一棒,眼前骤然间的陷入暗无天日的黑。

王秘书下意识想伸手搀扶,见裴景臣站的还算稳,收了手:“ipAh是一种罕见病,也确实是不治之症……”

“裴景臣。”苏柏冬突然开口,起身逼近,兴师问罪道,“温萌萌说了,ipAh即便是早期也会出现呼吸困难、疲乏、眩晕和胸痛,更会出现咯血不止的症状!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却一丁点都不知道?”

裴景臣掀唇想回答什么,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呼吸困难、疲乏、眩晕、胸痛、咯血。这些词但拎一个出来没什么,可它们组合在一起,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时,就显得那么惊心动魄,毛骨悚然。

裴景臣有些站不住了,双腿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往后趔趄两步,靠上冰凉彻骨的墙体。

情绪激动的苏柏冬又说了什么,裴景臣没听清,只是再抬眼时,看见老头子因气急败坏而扭曲的五官,顿觉讽刺:“您是愤怒,伤心?他在里面生死未卜,您很着急吗,您也会为了他心痛吗?”

苏柏冬愣住。

这个时候想起苏清词是你孙子了?裴景臣很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苏柏冬想找一个宣泄口,一个通过指责裴景臣能让自己好受点的宣泄口。裴景臣也想找,可是找不到,因为苏柏冬的指责是那样的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是啊,亲爷爷又怎么样?如果病人有意隐瞒,亲生父母都不会知道。可他这个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呢,明明同吃同住,接吻拥抱,做最亲密的事。可不仅一无所知,还在苏清词曾想坦白告诉的时候拒绝了。

裴景臣感到浑身无力,眼前时而清晰

时而模糊,胸口沉沉甸甸透不过气来,喉咙干痒想剧烈的咳嗽,咳一声,没有血。

王秘书说守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提议让脸色极差的裴景臣到外面透透气。

裴景臣站在空中连廊,冷空气灌入肺脏,冲开狭窄的气道,呼吸一瞬间通畅了,可那风太冷,像刀片刮的肺脏生疼。

“他的情况怎么样?”
裴景臣问身后的王秘书,并未接他递出的罐装咖啡。

王秘书把咖啡放台面上:“不太好。”

裴景臣心脏一颤。

王秘书只将诊断说给裴景臣听:“三尖瓣反流中度,肺动脉高压重度。”

裴景臣才问出一个“他”字,王秘书就心领神会的说:“春节那天在路边晕厥,幸好有路人发现叫了救护车,送进急诊室整整抢救了八个小时。苏董接到医院电话时,已经是正月初二的早上了,之后就安排转院,住进了这里,并在昨天早上做了开胸手术。”

春节?!

裴景臣猛然一震,所以苏清词没有给他发新年快乐?在阖家团圆的日子,苏清词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街上游荡,更发病晕厥,若当时没有路人发现,苏清词岂不是直接就……

裴景臣抓起咖啡,心慌意乱的启易拉罐,可那薄薄的铁环却怎么也撬不动。

王秘书伸手夺来,启开,递给裴景臣。裴景臣就像久旱沙漠中苦行数年的旅人,发狠的灌入大半瓶水源,当液体滑过咽喉,他却受到刺激难以抑制的呛咳起来。这一咳,撕扯着肺脏火烧火燎的疼。

原来是这样的疼,一颗健康肺尚且这样疼,苏清词的肺呢?每次咳嗽起来鲜血淋漓,每次呼吸都是跟全世界抢氧气。

裴景臣嗓音沙哑的问:“医生有说他这个病,有多长时间了吗?”

王秘书:“我们发现苏少爷在人民医院有过就诊记录,温院长还特意去要了病历,日期是去年的十二月初。”

裴景臣五指用力,捏的易拉罐“咯吱咯吱”响。仿佛被寒风扇了一个耳光,原来所有的事都是有迹可循,苏清词从未想过刻意隐瞒,他不仅漏洞百出,还在得病后的第一时间想告诉他这个唯一能说的人,但凡他多留意,或是抛开有色眼镜真真正正的信苏清词一次,也许,也许……

裴景臣一拳砸在栏杆上,咬牙道:“才三个多月,病情进展的这么快?”

王秘书又扶了下眼镜,道:“少爷拒绝入院治疗。”

裴景臣猝不及防,只听王秘书继续说:“院方出示了拒绝入院的承诺书,我和苏董都看了,确实是少爷亲笔签字。”

“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害怕住院,但除了住院治疗,也可以回家吃……”裴景臣没能说出“药”字,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劈。

靶向药?他从头至尾就没见过。是苏清词藏起来偷偷地吃,还是苏清词压根儿就没吃?

可苏清词明明很惜命很怕死,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就嚷嚷,他说“我当然要照顾好自己,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这样才能跟臣臣你直到永远”。他还说“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日子呢,至少五十年,不,八十年,我们活到一百岁好不好”。

裴景臣不敢想,也想不明白,他那比最先进的机器还要精密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狼狈,它被名为“苏清词”的木马入侵,彻底瘫痪。

下午两点,iCu开放家属探视。

裴景臣在消毒间更换隔离衣服,穿上鞋套,佩戴口罩,做好一切消毒后,病房门打开,裴景臣迈动灌

了铅似的双腿,
走进病房。

入目所见,是至少五六台冰冷的医疗仪器,它们将病床团团包围,发出压抑的滴、滴、声。

而病床之上的人,浑身插满管子,裴景臣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却又不得不看。

那个骄傲的、偏执的、任性的、嚣张的小少爷。那个轻狂的、矜贵的、鲜明的、优雅的艺术家。他躺在床上依靠仪器辛苦的呼吸着,痛苦又狼狈。

裴景臣颤抖的伸手,落在苏清词苍白消瘦的面颊上,很凉。

苏清词的体温向来低,尤其到了晚上,体质畏寒,经常顺着被窝拱进他怀里,像一只寻找热源的怕冷小猫。而裴景臣体质好,身体热,会习惯性的将苏清词抱进怀里,让他暖暖和和的安睡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晨,苏清词还黏黏糊糊的不起来,他不起,被他压着胳膊的裴景臣也起不了,只能喊苏清词,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苏清词偶尔也会耍耍赖,故意装睡使坏,就想让他君王不早朝。每到这个时候,裴景臣会先“鸣枪示警”,出言警告,如果苏清词不为所动,他便熟练的摸去苏清词的痒痒肉,冲着胳肢窝来两下,保准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

裴景臣探去苏清词的胳肢窝,轻轻一戳,再戳。

苏清词一动未动,连眼睫毛的丝毫微颤都没有。

“你不用担惊受怕的,我没有后招。”

“别急,时间会证明一切,最多一年,不,可能半年就足够了。”

“你再忍半年就好,半年之后,你会彻彻底底的摆脱我。”

他眸子紧闭,无声无息。

他仿佛用那张憔悴不堪的病容说:看吧,连半年都不用,仅仅半个月,你马上就要摆脱我了,恭喜你。

裴景臣揉一把酸胀的眼眶,湿湿的。

为什么笑不出来呢?为什么心脏一抽一抽的,说疼不是疼,说不疼却疼的好像刀割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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